A市距離田家弄最近的一家大型醫院里,蘇長庸正在搶救室被全力搶救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里面一直沒有消息傳出來,沈魏風早已經填完了單子交完了費用,人在外面等著,心里像打翻了一堆東西似的亂著,煩著,
收拾不起來。
夏秋楊的信息沈魏風剛才就通過電話報給了東子,麻煩他把這個人出入境的情況查個清楚,或者其他同行的人也順便一起查一查,越詳細越好,東子也不多問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沈魏風知道這個時候被夏秋楊找上門不會是什么好事情,畢竟好端端的一個蘇長庸兩個月前身子還挺硬朗,
只不過一場短暫的見面之后就那么轟然倒下,怎么都是說不過去的,
而且那滿屋子的狼藉絕不是正常情況下該有的,
蘇長庸這是得了失心瘋?
但說實在的,跟著一起來醫院的蘇長庸的這個小伙計人是不大機靈,就是嘴巴被訓練得管得很嚴,雖說這會兒他老板倒下生死未卜,可任憑沈魏風怎么盤問,這小伙子就是一點不肯多說,遇到關鍵問題想不出好理由就干脆閉嘴不談,又犟又笨,拿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不過不管出于什么立場,對于一個倒地不起的老人沈魏風都是不可能視若無睹的,更何況這人還是小晚的親伯父,于情于理他都責無旁貸。
而且小晚已經失去了父親,盡管這個遠隔重洋的伯父未必能給她帶來什么實實在在的親情,可有總要好過無,能救一把還是要救一把。當然,也許有些事情真搞清楚了小晚都未必愿意認下這個令人糟心的二伯,
但沈魏風也沒打算把這些可能異常殘酷的真相帶給小晚,所以他想早點介入,
早點弄清楚,讓所有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到他這里就結束了,小晚未來的日子里不需要這些陰暗的東西。
搶救前前后后持續了幾個鐘頭,結果還算是令人滿意,蘇長庸勉強撿回了一條老命,就是人還在昏迷中,清醒仍需要時間,醫生沒有十足的把握這老頭兒能恢復如初,具體還要看他醒來以后的狀態如何。
沈魏風眼看蘇長庸暫時脫險便放下心來,交代了小伙計一番,打算第二天下午再來看望。
可他出了醫院還沒走多遠就被身后的一聲呼喚叫住了。
“魏風!”
這聲音又熟悉又陌生,沈魏風想了想,轉身才發現叫住自己的竟是他后媽。
原來她就在這家醫院工作,沈魏風有點驚奇自己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眼看他這位后媽還穿著白大褂急急地走過來,不知道她何必非要在這里叫住自己。
“還沒下班?”沈魏風有點想刻意回避自己連他后媽的工作單位都不知道的尷尬。
“我今天夜班,你怎么來這兒?哪兒不舒服嗎?”
天色已晚,
可沈魏風還是借著黯淡的天光看到了他后媽的工作牌上寫著的姓名和職稱,
這兩個信息都是他今日才知道的,過去他從不喊她,他阿媽是上海人的老脾氣,叫太太,被沈家忱訓了好多次還是改不過來,也就由她去了,所以沈魏風到了這會兒也才知道這些。
“不是我,我一個熟人急診,剛住院,我來看看。”
“哦,嚇了我一跳,以為你病了,心想你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對了,你爸爸回來了,還問呢,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和阿媽給你們爺倆準備準備,樓上你的房間沒動,還是原樣,要不就回來住吧,別自己一個人住那廳里的房子了,空空蕩蕩的,又小還離得遠。”
這位后媽一番話說得這樣周到,讓沈魏風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他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好,有時間我就回去,大概也就這幾天吧。”
“哪天?讓你爸爸派個車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你能回來就好,你爸爸現在總念叨你,想兒子想得厲害。”
沈魏風覺得他這后媽有話要講,但不知道為什么話到了嘴邊卻不敢出口,他站著略等了等,可她仍是意意思思地不說。
“那,我先走了。”
這樣古怪的談話氣氛讓沈魏風本就滿腹的心事幾乎要扭作一團,他現在心里全是事,自然也知道他父親是這些事情里的關鍵,可眼下的重點是把蘇長庸的情況捋順了才顧得上其他。此時他根本騰不出jing神來應付他這位后媽,便想著趕緊離開,可走出沒幾步就聽他后媽在他身后喊了一嗓子:“那個,魏風啊,回來的話有什么事都好好跟你爸爸說,別讓他生氣,他現在血壓高……”
這話讓沈魏風猛地停住了腳步,不過他并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他暗自嘆了口氣,然后點了點頭,便快步去了停車場,徒留他后媽在原地看著,愁腸滿腹,卻無處訴說。
第二天,沈魏風上午快速處理完所里的事情之后便急匆匆地趕到了醫院,病房小樓的三層悄無聲息,蘇長庸的那個小伙計正斜靠在護士站旁邊的一張椅子上犯迷糊,聽到有腳步聲醒了過來,一看是沈魏風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沖著他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表情。
二十四小時了,還沒醒過來,這不是什么好兆頭。
沈魏風來到蘇長庸的病床邊坐了下來,看著他那張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蒼老得可怕的臉,心里不禁戚戚然起來。
人就是這樣的脆弱,兩個月前的蘇長庸還是那樣硬朗和意氣風發,任誰那個時候見過他都無法想象此時的這個人竟是這番模樣。
吊瓶,氧氣機,心電圖還有一堆長長短短的管子在盡力維持著他的生命,這仿佛是一場跟死神賽跑,跑不跑得贏全是未知。
可盡力挽回生命還不是整件事里最為可悲的部分,因為最令人感到絕望的是,這個世上有誰會真的為他的生死而憂心?如果沒有蘇筱晚突然回來認親,他不就是要在孤獨中掙扎和死去?難么他苦心孤詣算計了一輩子的發財大計到底又有什么意義?誰又會在他百年之后愿意去他的墳前燒一把祭奠的紙錢?
雖說人都是孤獨的生孤獨的死,可真要眼看著別人經歷這殘酷的時刻,沈魏風還是感到了這份驚心與壓抑。
不過幸好,不等沈魏風心頭的戚戚然淡去,頑強的蘇長庸已經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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