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濟東笑著笑著感覺有些尷尬，才訕訕地停下。

程瑛默了默，倒也沒反駁，“我是學機械的，不過對材料很感興趣。”

“怪不得啊，”蔣濟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那學妹真的很有天賦。”

程瑛沒接話，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到時間了，剛才李老師說要定時調一下設備。”

“哦對！”蔣濟東猛然想起來還有這回事，趕緊跑到了設備前面。

他來之前是抱著要給學妹展示一番的心態來的，但現在真讓他上手操作，他又有些猶豫。

主要是他跟著他導師，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種設備了，他也只在最初用過一次罷了。

不過也正是知道他用過，李玲剛才才想起讓他過來。

蔣濟東看著設備，忽然忘記是要把這個旋鈕往這邊旋呢，還是往那邊擰呢。

想到程瑛就在后面看著，蔣濟東也不好意思再去問問李老師，他看著那臺儀器，一咬牙，就決定賭一把，應該是往左調。

程瑛還惦記著她跟安院長保證的不隨便碰儀器，所以見李老師找人來幫忙就不打算自己動手了，但現在她瞧著這位同學，怎么感覺對設備這么陌生呢？

眼見著蔣濟東就要上手了，程瑛終于瞧出有些不對，他要擰的方向不是和李老師剛才和她說的相反嗎？

“等等。”

蔣濟東心弦已經繃緊了，猛然聽見程瑛出聲打斷，嚇得一哆嗦，他抖了一下，幽幽地看向程瑛，想說點啥吧也沒說出口。

“蔣同學，剛才李老師告訴我應該往……右邊旋。”

蔣濟東沒說話，而是開始瘋狂回想那次到底是怎么操作的。有了程瑛的提示，他越想越覺得那次確實是往右擰的。

想通了這點，蔣濟東整個臉突然漲紅了，這回可丟了大人了！

蔣濟東嘴角抽動，不敢看程瑛。

程瑛悟了幾分，敢情這位蔣同學剛才是在亂搞啊。

但現在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早些把材料分析完才是正事。

接下來，蔣濟東終于老實下來，不再想著再在程瑛面前表現，老老實實地回憶原來被教過的操作，又虛心問程瑛剛才李老師是怎么囑咐她的，這才磕磕絆絆地把第一個樣品測完。

測完后，不等程瑛說話，蔣濟東就一溜煙跑了，只留下一句：“我去找李老師！”

蔣濟東把李玲找過來，說什么都不干了。剛才在小學妹面前丟了那么大的臉，他是沒臉待在那里了。

蔣濟東在李玲面前極盡說程瑛的好話，中心意思就是程瑛很聰明，程瑛所有操作都會了，他不干了。

李玲勸了他一會兒，感覺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放他走了，不知道他這是怎么突然就尥蹶子了。

李玲回實驗室看了眼第一次測出來的數據，測得不錯，沒有什么明顯的異常數據。

蔣濟東這邊不干了，李玲一時半會也抓不到別的壯丁，就親自盯著程瑛做了一次，覺得沒什么問題，也就索性撒手不管了，讓程瑛自己操作。

程瑛帶來的樣品有些多，這一測，就是測了一天。但好在在李玲下班前把數據測完了，沒有麻煩人家老師陪著她加班。

程瑛帶著那幾張數據回了機床廠，但沒有急著找盧組，而是先找墨言，讓他幫她查了一下這數據怎么處理。

拿著墨言給的資料，程瑛對著把手里的數據全部處理掉了，再看過去就很一目了然。

看著最后分析出來的結果，程瑛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果然，鋼材有問題，是劣質鋼。

一般標準鋼材對硫和碳的含量都是有嚴格規定，要求必須低于小于某個值，而程瑛手里的這些鋼材的碳硫含量，都遠遠高于標準值。

零件所用材料的化學成分不合格，是直接導致零件性能參數不合格的原因！

程瑛不再耽擱，直接起身去了實驗室，和盧組耳語了幾句。

盧立新表現的比程瑛還激動，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實驗室里其他人看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盧立新這會兒也無暇顧及他們，直接從實驗室里往外走。

程瑛見狀趕緊跟了上去，留下一眾人在那里面面相覷。

盧立新不是去做別的，而是給李書光去了一通電話，讓他早做準備。

李書光這幾天反反復復地被這件事給折磨，心里一直不上不下的。

這會兒知道鋼材真的出了問題，反而松了一口氣。

李書光在沒有確定之前還會猶疑徘徊，但這會兒塵埃落定他又顯得極為果決。

海市的二ba手田秉艮是今年剛剛調任的，都說新guan上任三把火，他的這把火還沒燒起來。

他現在正亟待做出一點事情來鞏固自己的位置，而李書光要扮演的正是這個給他遞橄欖枝的人。

其他人在海市扎根已久，關系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但新上任的田秉艮卻沒有這個顧忌。

對他來說，海市的勢力大洗牌，才更有利于他接下來一系列的措施落實，真正成為海市的二ba手。

李書光正是知道這點，才決定直接把鋼材的事遞到田秉艮面前。

李書光當時調任鑫鑫的副廠長，在田秉艮面前是過了眼的，他對李書光這位來自帝都的研究員自然表示歡迎，象征性地鼓勵了一下，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

這邊李書光費盡周折，總算是和田秉艮聯系上了。

田秉艮聽秘書說鑫鑫的副廠長有重要的事情向他報告的時候，還詫異了一下。

這些國營廠子的ling導班子變動不多，李書光是他最近過手的一個，主要是因著他來自帝都，他才對李書光多關注了幾分。

這時田秉艮聽到李書光的名字，才不至于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田秉艮本來想隨便找個人去和李書光對接一下，但真的拿起電話的時候又有些猶豫，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李書光直接捅到他這里來？

李書光畢竟不是什么普通的同志，田秉艮最后還是決定嚴肅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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