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聽著程瑛的小心思，啼笑皆非，他們機床廠還不至于在說出去的話上賴賬。

該給的，他們一分都不會少。

不過高德昌聽穆寒提起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想了一會才想起來當初好像是這么許諾過。

這事說出去都大半年了，當時其實也就是開了一張空口支票，沒放在心上，現在猛然聽見穆寒這么提起，他一時還真有點想不起來。

但和穆寒想的一樣，他們機床廠家大業大，還不至于在這點小事上賴賬。

盧立新每次匯報的時候，都不吝惜為程瑛美言幾句，加上年前鑫鑫的事情，高德昌也知道了程瑛這個不合常理的姑娘。

對于條件里的那點做出重大貢獻，光是鑫鑫的那檔子事，高德昌都能認可程瑛的功勞，更別提她在實驗室里也不是什么透明人了。

至于當初那些優惠條件的許諾，對于機械廠來說可能極具吸引力，但對于他們機床廠而言，卻不是什么大事。

試點從哪里開始對他們而言其實都沒有什么大礙，優先賣給誰更沒有什么妨礙。

現在程瑛提了，高德昌也不會裝聾作啞，很快就給了程瑛答復，表示會盡快和他們機械廠簽訂合約。

程瑛了結了一樁心事，也到了該回明市的日子。

盧組他們返程的目的地是帝都，明市正好是中途的一個停靠點。

本來程瑛還能早回去幾天，但盧組他們都不放心讓程瑛獨自一人去坐車，就干脆讓她再留幾天，和他們一起返程。

沾了盧組的光，程瑛返程的時候也弄到了一張硬臥的票。

程瑛來的時候輕裝簡行，沒有帶多少東西，但回去的時候，她卻帶上了大包小包的包裹。

程瑛買到的票和盧組一個包廂，兩個人一路上輪換著一人休息，一人照看行李，倒也不算難熬。

到了明市，程瑛就拜別了盧組，從站上下車了。

離開這里大半年，再踏上這片土地，她倒還真有些感懷。

但還不等她生出什么近鄉情怯的思緒，她剛走出站點，就被一個歡迎程瑛同志回家的碩大的鮮紅的橫幅給刺瞎了眼睛。

這是什么鬼？？

當初機床廠的人去接她的時候都沒這么夸張！

程瑛恨不得繞道而走，但還沒等她付諸實踐，就被一道激動的女聲給叫住了。

“程瑛！這里！”來接人的蘇小麗看見人群里那道靚麗的身影，眼睛一亮，就迫不及待地叫喊起來，瘋狂揮動著自己的雙手，生怕程瑛看不到她。

程瑛會心一笑，小麗還是這么活潑，就是不知道這橫幅是不是也是小麗給搞出來的，也太招搖了一些。

她拎著行李走過去，就被蘇小麗給抱了個滿懷，“程瑛我想死你了！你怎么去了這么久啊！”

“那邊研發也是最近剛剛結束，我這不是一結束就趕緊回來了嘛。”程瑛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張鹿和建業叔，納罕了一句，“對了，你們怎么都來了啊？不是說了我直接坐車去縣里的嘛。”

蘇小麗說到這就更加激動了，“你可不知道，你現在都是廠里的名人了！是張廠長特意安排我們來接你的，務必要給你家一般的溫暖與關懷。”

“這也太夸張了點吧，還有這橫幅，額……實在是有些無福消受。”程瑛看著熙熙攘攘的火車站里，每經過一個行人都免不了往他們這邊瞟兩眼，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橫幅上的程瑛是什么大人物。

蘇小麗倒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程瑛的肩膀，指著那橫幅道：“這可是張廠長特意為你做的，囑咐我們來接你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你現在可不得了了。”

一直站在旁邊的程建業這時也笑道：“是啊程瑛，前段時間你不在廠里，但也是出了大風頭了。海市的第一機床廠給廠長打電話，主動說要和我們簽訂新型機床的試用合約，還指名道姓說是因為你在改進機床的過程里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們這才要兌現承諾。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程瑛了然，怪不得廠里也過分熱情了一點，如果是因為機床的事，那也就不奇怪了。

程瑛去了海市一趟，再回來，程建業看著她，總感覺她變得不一樣了。

不僅身量慢慢長開，更會打扮了，周身的氣質也變得更加內斂、從容，讓人一眼看過去就非常舒服。

程建業現在無比慶幸當初和邊昉力排眾議為程瑛爭取這個去海市機床廠交流的名額。

其他廠子的技術員離開海市的時候他們也收到消息了，當時還奇怪程瑛怎么還不回來，后來才知道程瑛是進了那邊的實驗室，正在參與研發，才不能脫身。

去了那么多技術員，只有程瑛得到了這樣的殊榮。

剩下的那些廠子，哪個不比他們廠實力更雄厚，招收的技術員也都比他們的更加優秀，就連他們都只是去走了個過場。

可想而知，如果當時去的不是程瑛，那他們廠肯定也拿不到試點的名額，率先用上最新型的機床設備。

而只有程瑛，總是能給人帶來無限的驚喜，你永遠不知道她的極限在哪里。

程建業來之前有很多話想要對程瑛說，但到了這時，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了一句“路上辛苦了！”，剩下的一切便盡在不言中了。

程建業伸手接過程瑛手里的包裹，走在一旁默默消化著心里的諸多感慨。

蘇小麗蹦蹦跳跳地環著程瑛的胳膊，嘰嘰喳喳地和她講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里，機械廠里發生的大小事。

程瑛耐心地聽著，也不會嫌她煩，只是她現在五感敏銳，總感覺一旁的張鹿好像總是會投過來一種很奇怪的視線。

就好像有點……嬌羞？

程瑛被自己的想法惡寒到了，但她能感覺到張鹿的著眼點并不是她，那隱晦的目光都是繞過她放在了蘇小麗的身上。

她后知后覺地打斷了蘇小麗，“……你和張鹿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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