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午飯涂筱檸覺得食堂人異常多,跟幾個同事端著飯盤找位置坐下,她先喝了一口湯。
“誒?我怎么覺得今天伙食變好了?”涂筱檸看看菜不僅有紅燒獅子頭,番茄湯里還有了蛋。
“那當然了,銀保監局舊址拆遷,新大樓在裝修,我們行覺悟高,就把12—15樓騰出來借給他們當臨時辦公點,人家以后跟我們共用一個食堂,給監管爸爸吃的菜當然要好了。”同事告訴她。
涂筱檸恍然,這樣啊。
“所以說,這能當行長的,情商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同事挑著盤子里的菜感嘆。
涂筱檸夾了半個獅子頭到碗里,那是不是以后天天能吃到肉了?
“誒誒!”突然同事用胳膊肘碰她,差點害她獅子頭掉了。
涂筱檸斜眼看她,只見她兩眼放光地望著某處。
她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早上那人。
嘈雜的食堂,周遭是來往的人,他一只手隨意地插進褲袋,站在人群中和同事說話,襯衫上的領帶已不見蹤影,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分明的鎖骨,表情時有嚴肅,時有微笑,在這么一個混亂且不算美好的環境中竟如遺世獨立,讓人一眼望穿。
“看看,人家銀保監的帥哥,秒殺我們銀行的眾鮮肉。”同事咬著筷子就差流口水了。
確實,銀行一向不缺帥哥美女,尤其DR被評為行業內員工顏值第一,可大家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已經審美疲勞到了相看生厭的地步,此人能在DR引起轟動真是不容小覷。
涂筱檸低頭繼續吃飯,“我還以為銀保監里都是老頭老太呢。”
同事瞟她,“你懂什么?這樣的新鮮血液在銀保監那種中老年聚集地才更顯珍貴。”
涂筱檸撇撇嘴,“帥哥什么的,還是只可遠觀。”想想還是沒把下面那句說出來。
“膚淺。”同事懶得跟她說話,幾個人湊一起繼續討論去了。
直到涂筱檸吃完飯,同事的話題還在那人身上,她想起今天還要往飯卡里充錢,便跟同事打了招呼先行離開。
“充多少?”后勤處的大爺正在手機上看黃梅戲。
“300。”涂筱檸遞給他300塊現金。
大爺一邊哼著戲曲,眼神不離手機,手一抖,把電腦上的300按成了500。
“哎喲姑娘,我多給你充了200,不好撤回,你補個200塊吧。”
涂筱檸身上沒有多余的錢,手機也放在休息室充電。
“我現在沒錢,要么明天來吃飯再把錢補您?”
大爺擺擺手,“我記性不好的,萬一忘了,你問你同事借下嘛。”
食堂是被私人承包的,后勤也是他們的人,一向不太好說話。
“您把我部門、工號和名字記下就行了。”涂筱檸正想找紙筆就見大爺朝她后面抬抬下巴,“喏,你同事不是來了。”
她轉身,一看哪是她同事,明明是剛剛引起騷動的帥哥和他同事。
“大爺,他們是樓上新來銀保監局的人,不是我同事。”涂筱檸解釋。
大爺許是黃梅戲的聲音太高沒聽見,直接跟他們說,“哪位同志幫這位姑娘補交一下錢?我給她飯卡充好錢她卻少給我200。”
涂筱檸黑線,嘿!這大爺?怎么倒打一耙?
銀保監來的都是年輕人,一聽都愣了,顯然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個朝涂筱檸看去。那高挑的身影站在人群最后,似乎也在審視她。
涂筱檸氣急,卻又說不出個什么,被眾人看著臉都紅了。
慌亂中,正好有個男同事來充飯卡,涂筱檸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上前就緊緊抓住了他的臂膀。
“快快,借我200塊!”
同事一頭霧水,但看她急切的模樣還是拿出錢。
“一會兒微信轉你。”涂筱檸說完氣呼呼地把錢撂在窗口,拿了自己飯卡就走。
“借過!”門口被人擋住了,她低頭沒看到人卻看到了早上那雙尖頭皮鞋。
鞋子挪開,讓出一條道,涂筱檸頭頂烏云走了出去。
她小跑回營業廳的休息室,拿起自己手機就給男同事轉錢。
“充個飯卡充到現在?”同事問,見她不語,“怎么心事重重的樣子?中午吃飯還好好的。”
涂筱檸轉好錢又發了個謝謝,才把剛剛的事簡述了一遍。
同事們聽了一點不驚訝,“那大爺一向這樣,為了多賺錢,總是在我們充錢的時候假裝點錯,其實是故意的。”
“還有這操作?”涂筱檸感覺自己被坑了。
“對啊,他點錯可從不往少里點,都往多里點,他就是看你年輕好欺負。”一個柜員同事告訴她。
想想大爺一系列言行舉止,涂筱檸更氣了,“這不是欺負人嘛?”
“私人承包的食堂就這樣,但是行里自己弄吧可能辦公室那幫人又怕麻煩,而且現在銀保監局的人也在這兒,食堂要是我們自己的,人家來吃飯你是收費好還是不收費好?還不如推給外包呢。”同事看著她不諳世事的臉,“你啊,有時候就是太老實,不jing明點以后要吃虧的。”
涂筱檸猛灌了幾口水,卻也只能把氣往肚里咽。
突然一個柜員沖進休息室。
“哈哈,樓上那銀保監帥哥信息我可找人問到了!”
“真假的?”女同事一擁而上,立刻把涂筱檸給忘了。
“騙你們做什么?”
“叫什么?”
“紀昱恒。”
眾人驚呼,“好聽。”
涂筱檸差點把水噴出來,這就好聽了?
不過這名字好熟悉。
“還有還有呢?”其他同事追問。
“人家是A大畢業的研究生,牛不牛?”
“哇……”
涂筱檸心想這個確實有點牛,噴不起。
A大是全國第一學府,她這種本三的學生只能仰望,她曾經算過,要上A大得在她的高考分上加上一百多分才行,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重點來了,人家是單身哦。”同事故意在“單身”兩個字上拖得又重又長。
“有戲有戲!”于是休息室沸騰了。
“干嘛呢一個個那么興奮?”主任突然推門而入,大家趕緊散開。
“不午休就給我上柜去。”
“休息了,我們這就休息了主任。”柜員們一個個吐著舌頭笑著走開。
涂筱檸也坐下來準備休息一會兒。
紀昱恒,她琢磨著,總覺得這個名字熟悉的很。
驀地她一拍桌子,想起來了。
他不是初中學校的學霸嗎?那個次次蟬聯百優生榜首的魔鬼,學生時代的風云人物。
初三讓全校女生趴在走廊上看他的校草——紀昱恒。
當年正值港臺偶像劇風靡,初中的女孩青澀稚嫩,情竇初開的年紀里個個心中都駐著一個白馬王子,他的樣子必然是像江直樹那樣又高又帥成績又好的,紀昱恒的出現完美地符合了這個形象。
涂筱檸在12班,那時的她雖不看偶像劇卻沉迷于追星,并不關心紀昱恒是誰,只是耳邊經常被同桌嘮叨,“1班的紀昱恒剛剛去小賣部買水喝了,1班的紀昱恒剛剛去操場打球了,1班的紀昱恒又考了全年級第一。”
有天下課她拿出存錢買的雜志,翻到自己偶像在的那頁,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地裁剪著想存放進透明活頁文件夾里,差一點就要裁好,手突然被人拉走,耳邊是同桌的驚叫,“紀昱恒在樓下!”
涂筱檸看著自己偶像的腿被自己“劃”了一刀,心痛到無法呼吸。
她捶胸頓足想罵同桌,卻被她搶先拉到了教室外的走廊。
“涂筱檸你偶像遠在天涯什么時候能見到?看看我們校草吧,這才是近在咫尺的帥哥啊!”
涂筱檸那是第一次看到教學樓的走廊欄桿上趴滿了女生,真的是每幢樓每一層每個走廊都趴滿了,她再看看樓下,幾個高個少年拿著飲料站在一個車庫旁說話。
“哪個是紀昱恒?”涂筱檸懵里懵懂問。
“你瞎啊!當然是最高最帥的那個!”同桌指著那個高挑的告訴她。
“看不清啊。”雖然紀昱恒經常出現在國旗下的表彰大會,但是涂筱檸長得高站的后,再加上近視每次眺望看臺就沒看清過這人模樣。
“你到我這兒看。”同桌跟她換了個位置。
正好紀昱恒靠著一輛自行車的后座跨坐了下來,只見他單手打開易拉罐仰頭喝了一口,瞬間引起騷動一片。
“好帥!”
“我想成為那輛自行車!”
“我想成為那瓶易拉罐!”
涂筱檸借著這個角度這才算好好看清了他的臉。
眉清目秀,長相周正。
那時并沒多少文化底蘊的她腦中只蹦出言情小說里看到的詞。
“怎么樣,帥吧?”同桌問。
涂筱檸推了推自己的近視眼鏡,“還行吧。”她還是覺得她偶像最帥。
“真沒品位。”同桌翻了個白眼。
上課鈴猝不及防響了,大家依依不舍地回教室,同桌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往操場去的紀昱恒,感嘆,“要是我們能跟1班一起上體育課就好了。”
涂筱檸覺得她不僅是花癡了還魔怔了。
“別做夢了,人家是1班,我們是12班,12和1中間差了多少數字就代表我們跟人家差了多遠。”涂筱檸邊打擊她邊拉她回教室。
誰知這節課沒等來班主任,卻等來了體育老師,“今天你們班主任臨時有事來不了,跟我換了一節體育課,現在你們都……”
“去操場”三個字老師還沒說完,全班的女生都已經沖出去了。
涂筱檸覺得她的世界觀轟塌了。
做熱身的時候大家視線不在老師身上,都在1班那邊。
涂筱檸突然就理解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意思。
今天體育課的主題是仰臥起坐,兩人一組計時考核。
涂筱檸跟同桌一組,給同桌壓腳的時候聽她抱怨,“做什么仰臥起坐,為什么不考核排球什么的,我好把球扔到1班假裝去撿順便看帥哥。”
“再帥人家也不認識你。”涂筱檸還是潑了她一盆冷水。
“哼。”同桌哼唧著躺下。
“預備,開始。”老師吹哨。
同桌做了十個就不行了,躺在墊子上裝死。
“你好歹再做幾個啊!”涂筱檸無語,她們一組,她做少了她就得多做。
“我不行了。”同桌喘著粗氣搖手。
涂筱檸心生一計說,“紀昱恒在朝這邊看呢。”
“真的嗎?”這招果然有效,同桌一個鯉魚打挺又做了幾個,直到老師吹哨。
“累死了累死了。”同桌躺了一會兒往1班瞧去,人家班也拖著墊子準備仰臥起坐測試呢,哪有空看這邊。“你個死丫頭騙我。”同桌伸手就要掐她。
“不說你怎么能繼續,這是要記入期中考試成績的,你要掐我我做的不好我倆成績都不及格。”涂筱檸嚇她,她才沒繼續,沒好氣地給她按住雙腳。
“預備,開始。”老師又吹哨了。
涂筱檸不懂是不是個子高的緣故,仰臥起坐毫無壓力,輕輕松松就做了幾十個,而且越做越快,連班上的男生都在拍手鼓掌。
結束的時候她做的是全班第一,起身就看到全班仰望她的眼神,連老師都稱贊不已。
“你火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仰臥起坐的時候1班都在看?”下課后同桌抓著她激動道。
“So?”她看看同桌。
“紀昱恒可能也看了。”
“你是真沒興趣還是裝矜持?”
涂筱檸被她晃得頭昏,“我真沒興趣,我的興趣就是追星。”
她只覺得口渴,想快些去小賣部。
誰知經過籃球場,“砰——”一聲一個竄出草叢的籃球砸飛了同桌的眼鏡。
眼鏡四飛五裂,同桌眼前一片模糊。
一個身影卻站在遠處朝她們招手,“喂!把球扔過來。”
同桌撿起腳邊的鏡片舉在眼前看,“好像是15班的。”她小聲說。
他們這屆一共15個班,進校的時候都是按照分班成績排名的,15班是末尾班,據說班風很差,很多不良少年,比如在朝她們招手那個。
“不好意思同學,你砸壞了我同學眼鏡。”涂筱檸卻就事論事,朝那邊喊。
“那又怎么樣?”那少年叉著腰走過來并沒有道歉的樣子。
“你砸了人家還弄壞人家東西,不該道歉嗎?”
“道歉?你搞笑呢?還沒讓你們給我球道歉呢。”少年一副囂張樣。
“筱檸走吧,算了算了。”同桌拉著她想走,涂筱檸卻撿起籃球。
“行,那就這樣!”她說完舉起球朝那人身上一擲,不偏不倚砸中他腦袋。
少年捂著腦袋咒罵了一聲。
“快走!”涂筱檸看不清他表情,拉著同桌就跑,聽到后面嘈雜的聲音只以為追上來了,小賣部也不去了,兩人直奔教室。
確定安全了兩人趴在桌上大口喘氣。
“筱檸,15班的人會不會來找我們?”同桌想想后怕。
“全校這么多人,他怎么知道是我們?”好在書包里還有一副以前的眼鏡,涂筱檸借給同桌。
“可是……”
“沒事的,敢來找茬就去找老師。”涂筱檸坐在靠窗的座位,說著還是沒忍住往籃球場望了過去。
那幾個不良少年還在,但是籃球場的出口卻被另外幾個少年堵住了。
同桌也好奇地湊過來,“誒?那堵門的不是紀昱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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