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翻書的手快了些。
到這一頁,果然,所訴與她手里這塊鎖魂木完全吻合。
只是這還清清楚楚的寫著:蠱入體,魂入木,木有溫則活,本體亡,木則滅。
可那塊鎖魂木,明明還有余溫,只是不及原先旺盛。
“怎么了?有何不妥?”蕭承書見她神色越來越凝重,出聲關懷。
“書上寫的可怖,我被嚇到了。”
這么大本書,只能塞進衣襟里。
清辭對他笑了笑,“蕭遠,真的謝謝你,給我省了不少事兒。”
蕭承書聽言,小鹿眼中的星星閃爍了下。
“對了,你即是欣宜宮的人,是如何進到這里來的?”
門口的侍衛也不是白站著的,她區區一個婢女,即眼生,又拿不出主子的腰牌,應該不讓進才對。
清辭發愁,“趁他們兩去解手進來的。不過怎樣出去的確成了難事。”
“跟著我出去便好了。”蕭承書輕松道,“你叫什么?”
“清辭,”清辭說,“清心寡欲的清,萬死不辭的辭。”
蕭承書一笑便露出兩顆小虎牙的牙尖,“你今夜來過藏書閣的事我一個人也不會說。”
清辭跟著他下臺階,問:“你這么晚了還在這里看書,白日里不用做事嗎?”
“在瑤寧宮中侍疾,大多時候都是空閑著的。白日里小憩過了時辰,入夜便不曉得困,就來藏書閣里看看醫書。”
蕭承書打開藏書閣的門,侍衛恭恭敬敬喚了聲“蕭太醫”。
路口該分道揚鑣處,清辭感激道:“多謝。”
蕭承書沒有走的打算,“我送你到欣宜宮吧。”
他補充道:“前幾個月就有婢女在夜間被侍衛冒犯,失了清白,大半夜的不安全。”
清辭磕了下眼睛,“我怎么知道,你就不是那個采花賊呢?”
蕭承書一愣,眸色暗了暗。
“姑娘信不過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他把手中燈籠塞給了清辭,“燈給你用。”
清辭望著蕭承書轉身而去的背影,提起燈籠看了看上頭畫著的白兔,不由得彎了唇角。
這個太醫,跟其他太醫似乎不太一樣。
欣宜宮地處有些偏。
清辭提著燈繞過一處假山石的時候,暗處微微異響,兩個身著侍衛服制的男子一左一右的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處。
眼前的兩人臉上露著猥瑣的笑,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
“不錯啊,長得挺標致。”
“小美人兒,哪個宮里的?”
清辭微瞇了下眼,沒想到蕭承書說的事,這么快就被他碰到了。
他倆沒想到這女子面對他們的步步逼近,即沒跑也沒大聲喊叫。
反而平靜的站在原地,目光愜意得看著他倆,眼神中還透著輕蔑。
兩男子相視,笑意更深。
“小美人兒,你該不會故意深夜出來尋樂子的吧。”
清辭問:“這兒是不是夠偏?”
一男子猥瑣道:“夠偏夠偏,這段路一個時辰里都不會有人來,你大聲叫都沒人能聽到。”
清辭歪了下腦袋,唇邊笑意更深,“哦,你倆喜歡這兒?”
“這兒不錯的,環境好,”另一男子指了指假山洞里,“那里頭也行,你自己挑。”
清辭道:“不,你倆挑,你們喜歡那兒就那兒。”
兩男子又一對視,油膩膩笑出聲來。
“外面刺激?那咱今晚就外面。”
清辭見他們挑好了,手摸進腰間兜里,指腹觸到銅板那瞬,她突然有點心疼錢。
這種玩意兒怎么值得她浪費兩枚銅錢呢?再說了,皇上見過她用銅板殺人,她可不想為這兩東西吃牢獄之災。
她側過身,折了兩根指粗的枝干。
“美人兒,做什么呢?”
他倆也不著急,慢慢的靠近她,此刻只隔了兩步的距離。
清辭冷哼:“該上路了,大兄弟。”
盡管他倆說過這條路上沒人來,她仍不可大意,速戰速決。
確保自己身上沒沾染血跡,最后看了眼那兩犢子。
死不瞑目,滿臉驚恐。
清辭提著燈籠跨過了他們的身體,忽而看到燈籠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這個燈籠……宮中應當隨處可見。
她隨手一擲,再無回頭。
欣宜宮雖關著禁閉,內務府未敢怠慢,來送東西時還順口跟宮女聊了兩句。
“昨夜宮里頭出事了,蕭太醫殺人了!”
“怎么回事?”
“殺了兩個侍衛,用樹枝捅死的人家。”
清辭聽著心中一怔,怎么就變成蕭太醫殺的人了?那家伙白白凈凈的,怎么斷的案?
難道就因為他昨夜夜出了?
她豎起了耳朵。
“蕭太醫為什么要殺人啊?”
“誰知道呢,一下子還殺兩,沒看出來蕭太醫是這樣的狠人,已經被大理寺提審了。”
“殺人要償命吧。”
“這可說不準,蕭太醫是戶部尚書嫡子,侍衛不過賤命兩條,再怎么提審,八成還是從輕發落。”
宮女聽得嘆了一聲,“有身份真好。”
清辭懸著的心松了松。
能從輕發落便好。
也真沒想到,堂堂戶部尚書嫡子,居然做了個太醫……
宮女又發問:“殺人時抓了個現行嗎?”
“哪能啊,是蕭太醫的燈籠丟在那兒了,那燈籠是錦華長公主賜給蕭太醫的,柄上刻著蕭太醫的名字。”
此言入耳,清辭耳邊轟得一聲炸裂開來。
不就一只普通燈籠嗎?!
居然還雕了名字?!
錦華長公主什么怪癖好,居然給太醫送燈籠?!
最重要的是,蕭太醫一定會供出來,昨晚燈籠是給了她。
那么估計沒多久,就有人來抓她了。
終究是疏忽了。
那現在呢,一走了之?
想著想著,清辭突然茅塞頓開。
不對啊,明明是殺了兩個禽獸而已,人家死有余辜,她跑什么呢。
她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認,然后讓那兩個禽獸死了也遺臭萬年呢?
守門的只顧著圍攏埋汰蕭太醫,誰也沒有看到清辭從他們身后走出了欣宜宮。
因著郡主被禁足的緣故,連帶著清辭見皇上也困難了些。
御書房門口。
宏公公與她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讓進。
“沒記錯的話,皇上的吩咐是郡主身邊人一個都不準出欣宜宮,你這是不是抗旨?”
清辭道:“皇上也說過,郡主有急事,可命我隨時面圣。”
“郡主是有什么急事,本公公可代為傳話。”
“麻煩公公轉告皇上,清辭請見。”
打著郡主的名義,本就是個借由,她還能大大咧咧喊出來她殺人了不成。
不知為何,她看來皇上要比眼前這個宏公公好說話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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