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金陵城的第二天,蕭承書執意迎娶中書侍郎沈大人之女沈柳茵,而與原配和離的消息,傳遍了皇城。
世人道,那畢竟是個宮女,也就是他當初死了,皇上又寵著南嬪,才會給南嬪的宮女賜了這樁婚事。
如今蕭二公子活過來,怎會讓這樣身份低下的宮女霸占著他正妻之位,怕是一眼都不會看。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又被人津津樂道。
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而清辭是在慶福宮中,聽著邱茗的那個婢女故意說給她聽的。
分明是和離,她們偏偏說成休棄,酸言酸語的說個不停:
“等著吧,這就是不安分的報應。那邊沒了名份,這邊很快皇上也會厭棄了她,到底是一個被人棄如蔽履的破鞋,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呢。”
“那是一廂情愿,何況身份懸殊,但凡蕭二公子活過來,能要她?肯定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
清辭懶得搭理他們,她只有兩個念頭。
一是蕭承書果然沒有食言。
二是沈柳茵,不知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她沒來得及多想一會兒,乾清宮里的太監來傳話,說皇上今夜會留宿慶福宮
傅景翊在湯池里泡著,宏公公進來急聲道:“慶福宮出事了!”
“什么事?”傅景翊心弦一緊。
“是邱嬪娘娘,她突然腹痛不止,太醫正給她瞧呢。”
是邱茗啊,那沒事了。
傅景翊將起的身子又淌進了湯池里,云淡風輕道:“那就交給太醫吧。”
宏公公又道:“邱嬪娘娘是去偏殿坐了坐,喝了清辭姑娘敬的茶才腹痛不止的!太醫驗了茶水有毒,太后已經趕去慶福宮替邱嬪主持公道了。”
“荒謬。”
傅景翊起身,太監們一擁而上給他擦身換衣。
太監們動作已經很快,可他還嫌慢,吩咐宏公公道:“你先去慶福宮,告訴太后朕馬上就到,這事朕來處置。”
清辭跪在眾目睽睽之下,鄭穎幾度想沖上去給她求情,都被小禾攔了下來。
太后向她伸出碩長的金甲,甲尖挑起她的下巴,目光一寸一寸在她的臉上巡浚。
“這一回,皇上也保不住你。”
清辭道:“婢女問心無愧。”
“天牢里個個都說自己是冤枉的,”太后輕拍她的臉,“死到臨頭了,怕不怕?”
其他人都相隔甚遠,幾位太醫忙碌的聲音和邱茗痛吟的聲音蓋過了她們之間的話。
清辭淡淡的看著太后,道:“此前邱嬪做的臟事,皇上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太后這回最好也是讓這事不了了之,再鬧下去,滿宮都知道邱嬪陷害了我,皇上就不得不懲治邱嬪,到時候,不知邱太尉是記恨皇上,還是記恨太后您?”
太后目光猶豫了須臾,哼道:“還嘴硬,邱嬪會拿自己的性命陷害你嗎?你算什么東西。”
清辭笑了,“邱嬪不會拿性命陷害我,所以她只是腹痛,不可能會死。”
太后愣了一下。
“你怎么就肯定她不會死?”
她想了想,這賤婢若是清白的,更該早早下手以絕后患。
“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亂棍打死。”
大不了是個錯殺,人死都死了,皇帝還得拿她如何。
侍衛應聲向清辭逼近。
清辭的手緩緩握成了拳。皇上還不來,實在不行她只能動武了。
“太后娘娘!~”
宏公公急匆匆趕來,在太后面前站定了,躬腰行禮道:“太后娘娘,您累著了吧,皇上讓奴才帶話來,這事皇上來處置,不能累著太后娘娘。”
太后臉色一沉,“皇上孝順,本宮不累,這個賤婢謀害邱嬪,罪無可恕,理應賜死。”
宏公公諂媚道:“可不是嘛,該死,只是皇上說了要親自處置,還請太后娘娘不必費神了。”
太后看看宏公公,又看看清辭,哼了一聲,坐在了婢女端來的紅漆檀木椅上。
“那就在這里等皇帝。”
偏袒這賤婢又如何,邱茗到底是邱太尉的妹妹,位在嬪位,毒害她這么大的事,皇帝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讓這賤婢有條生路不成。
傅景翊很快趕到,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清辭,對太后客客氣氣的說:“驚動母后了,這事朕來處置就好,母后回壽康宮吧。”
太后鳳眼輕挑,“皇帝不用管我,我就在這兒看著。”
傅景翊就沒再管她,目光在跪著的清辭身上頓了頓,轉而看向正殿里頭,“宏長永,進去看看。”
宏公公應聲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
“回皇上,娘娘中的是月杏花之毒,毒不致死,不會危及娘娘性命。”
聽言,太后凝眸道:“縱使不致死,賤婢毒害邱嬪亦是證據確鑿。”
傅景翊置若未聞,再問:“這月杏花是什么,從未聽過。”
“回皇上,月杏花在干燥之處生長,不喜潮濕之處,幸而金陵城方圓百里都沒有月杏花,”宏公公頓了頓,又道,“邱嬪娘娘應當識得此花,邱嬪娘娘母家就在北方風沙之地。”
聽到此處,太后臉色微微一變,趕緊起身。
“既然邱嬪無礙了,本宮便回壽康宮了。”
傅景翊目光送走了她,再看向清辭。
清辭低著頭,察覺到皇上的目光,頷首道:“婢女從未接觸過月杏花,懇求皇上搜宮。”
傅景翊擺擺手下令。
“搜宮。”
邱茗終于從腹痛中緩過來,滿屋子里的人盡數退下,皇上站在床位,冷著一張臉看著自己。
他向來這個表情,邱茗沒有多在意。
“皇上!臣妾差點死了,臣妾好怕……”
邱茗哭得梨花帶雨,柔弱惹人憐。
傅景翊淡淡道:“不會,月杏花毒不死人,你知道的。”
邱茗云里霧里的,“什么花?”
“這是從你宮里搜出來的東西,你自己看看。”
與此同時,邱茗也注意到,皇上身邊太監端著個盤子,盤子上置一琉璃小瓶。
雖然她從未見過這個瓶子,可是也下意識的猜到,“這是……月杏花毒?”
傅景翊面若寒霜,沒有做聲。
邱茗爬下了床,茫然看了看這瓶子,雙腿一軟,跪在他腳邊哭訴:“皇上,臣妾被人栽贓了,臣妾怎么會毒自己啊!”
傅景翊甚是惋惜得嘆了一聲。
“你怎么還不明白。出事后,只有太后進過你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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