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這回事從來沒有道理的,他就是放不下你啊,你想想,當初你聽信別人要他死,他還不是甘心去死。”
“明明是你毒害他,他卻拼盡最后一口氣說自己是自盡的,只為避免追查到你頭上,他就是死也要護著你……貴妃啊,你真的忍心要他死嗎。”
清辭對蕭承書的所有愧疚和感動,都在他那次臨死前的最后一瞥里。
他那句溫柔至極的交代——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走吧,清辭。是曾經烙在她心上的話。
所以后來哪怕決定分開,她依然希望蕭承書往后余生可以好好的,無論何時她都愿意對蕭承書施以援手,就為當初讓她刻在過骨子里的愧意和感動。
他本是她心底的一抹月光。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開始,聽到蕭承書這個名字,已經回想不起他的好了。
只有擔驚受怕,怕他不理智,怕他失分寸,怕他再把自己畫下來,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那抹月光的余暉,已經消散在他不能克制的糾纏里了。
“你連這件事知道了,蕭承書告訴你了。”
長公主愣了一下,點頭,“是的。”
清辭深深嘆息。
她耳邊響起一句話,是傅景翊說的:他從前不是對皇姐避之不及嗎,現在怎么主動找他了。就這樣一個男人,你卻信他光明磊落。
“貴妃,你真的忍心讓他去死嗎,你忍心這樣一個本該有大好前程的男子,就因為深愛著你而喪命嗎,你忍心嗎?”
長公主趁清辭走神的空當,跪了下來,“我這輩子只跪過父皇母后和皇上,可是現在我求求你了,只有你能從皇上手底下救了他,求你!”
清辭從來沒覺得她這一跪分量有多重,剛剛不讓她跪,也是因為她是傅景翊的皇姐。
她都跪了,不搭理她,以后見面會很尷尬。
所以這不像請求,更像是逼迫。
“我覺得皇上不會對他怎么樣的,皇上已經答應過我放過蕭承書,最多把他扔出金陵城。”
長公主急道:“那你去看看,你去看一眼總可以吧?”
乾清宮外氣氛尤為奇怪。
奶娘抱著熟睡的凡凡在宮殿門口,宏公公等人都在門口,盯著門里頭,都不發一言。
等到清辭推開門,里頭的侍衛們才發覺清辭來了,趕緊行禮。
清辭推開門,看到的一幕,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蕭承書蜷著身子側躺在地上,下身是不斷暈開的鮮血。
四名侍衛立于蕭承書左右,一把帶血的匕首落在一位侍衛腳邊。
傅景翊負手站在立他三步遠之處。
看到清辭來,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沉郁了。
蕭承書看到她時,慘白痛苦的面色綻開了笑容。
“我只是想來說聲恭喜,”他沾血的手從袖里掏出一個布老虎,“我只是想給你這個,送給小皇子的,這是我親手縫的……”
“只是說聲恭喜?你覺得這天不會打雷,劈不死你吧,”傅景翊冷聲道,“朕的皇子不要你送的東西。”
清辭卻接過布老虎,看向傅景翊,“可以叫太醫嗎,流血過多也會死的。”
傅景翊無動于衷,“他這是苦肉計。”
“用命根子來使苦肉計?”
清辭不敢去看蕭承書的樣子,血流的源頭,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沒想到傅景翊會在乾清宮里閹了他,清辭多少有些心驚,她在此刻不僅不敢看蕭承書,也不敢看傅景翊。
只能說幸好,沈柳茵在蕭承書遠走之前有了身孕,蕭承書不至于斷子絕孫,只盼沈柳茵腹中孩子平安降生了。
清辭同皇上商量道:“你就看在長公主,尚書大人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成嗎。”
傅景翊失望至極,自嘲一笑,眼尾泛紅。
“你向來信他。”
蕭承書熬著痛,聲音嘶啞虛弱,像是隨時要暈過去。
“清辭,不要管我了,今日是小皇子滿月,大喜的日子,不要為了我跟皇上置氣,我死也就死了,我早就生無可戀了。”
傅景翊隱忍著惱火:“你剛是怎么說的,你說……”
“讓他呆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清辭打斷他的話,滿身疲憊,“他已經廢了,皇上還要他死嗎。”
傅景翊抿著唇,眸色復雜得看著她。
他說什么她都不信的。
也或許,她就是偏心蕭承書。
她哪怕不再接受蕭承書,哪怕離開了他,卻永遠不會棄他不顧。
“朕若要他死,你當如何。”
清辭道:“不會如何。”
她還能如何呢?這世上沒有男人能容忍別人覬覦自己的女人,何況他是皇帝,對蕭承書起了殺心是正常的。可是她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對蕭承書沒有情意了,哪怕后來對他有些失望,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他變成這個樣子。
她勸不了蕭承書識趣惜命,就只能指望傅景翊寬宏大度。
可終究還是到了這樣一天,她相信傅景翊不會對蕭承書做什么的,可是他做了,而且這樣狠。
傅景翊看了她片刻,冷聲下令,“讓太醫給他止血,再抬去錦華長公主的府上。”
清辭頷首,“謝皇上。”
傅景翊笑了,“你憑什么謝朕,你站在什么立場來謝朕?”
“皇上仁慈是百姓之幸,我替百姓謝皇上。”清辭道。
傅景翊邁開腿,從蕭承書的傷體上跨了過去。
他闊步往門口走去,走幾步,回頭,“貴妃還留在這做什么。”
清辭趕緊跟上他,走在他半步之后的距離。
他幾度欲言又止,終究沒再說什么。
外頭,凡凡還在奶娘懷抱里熟睡,往常這個時候傅景翊一定伸手去抱了,現在卻只是看了一眼,吩咐奶娘把小皇子抱回去。
然后他往殿宴的方向走去,清辭緊跟著他。
她察覺傅景翊周身的氣場不對勁,支支吾吾開口:“我不是向著他,只是相熟一場我終究看不得他死,再說他已經廢了,皇上沒必要再介意他了。”
傅景翊眼色沉郁,不說話。
清辭伸手去想去牽他負在身后的手,還沒碰到,他就轉過身來,面向她。
她的手尷尬縮了回來。
傅景翊看著她的眼睛說:“蕭承書說,朕只能靠齷齪的手段得到你,逼你醉酒給你下藥,這是你告訴他的,朕做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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