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他沉聲道:“秀月,若朕回不來,該怎么做你知道的。”
在一年多前,他就給凡凡準備好的一條平安長大順利掌權的后路。
從她失蹤開始,就不難料到,有一天也許會有人拿她的命來威脅他。
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所以他得有一雙手在他死后制衡朝堂,輔政大臣也必須要有所牽制。
他決定了輔政大臣的人選,還安排了一出在十五年后的戲。
若這位大臣忠心耿耿安分守己,則會坐擁榮華安享晚年。但若這位大臣野心膨脹,則會跳入他設的局中,遭野心反噬。
可縱使做了再多,他終究對他看不到的一切會有所不安。
“皇上,您想想太子,您不能去啊。”
秀月頭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磕出了血,“您明知道有去無回的,您為什么要去啊。太子已經沒有了母親,您還要讓他……”
“那就保護好太子,秀月,朕信你會做好。”
秀月呆呆抬起頭。
若是皇上回不來,她勢必會用命去保護太子的,可是她守護了皇上這么久,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宋寧算是看明白了。
有人拿捏著皇后的信物威脅了皇上,逼他去送命,皇上的決定是去。
傅景翊的目光向她投來,“宋寧,你跟朕去。”
宋寧愣了一下,瞪大眼,“我?!”
憑什么啊!
沈復惋惜的看著她說:“因為對方要皇上帶個美人兒一起去。”
縱觀皇上帶出來的人,只有秀月是女的。
秀月雖然不丑,但也實在不美。
宋寧往后退了一步,尷尬笑道:“我也不美吧,人家看不上我的,這萬一帶過去對方說不好看這不完了么。”
沈復認真道:“我覺得挺好看。”
秀月看了他一眼。
沈復又立馬說:“好看是好看,徒有虛表,只有那些膚淺的歹人才會喜歡這樣的。”
秀月輕輕“呵”了一聲。
沈復不知道哪兒抽出條白帕子,要去擦秀月血跡斑斑的額頭,秀月不耐煩把他甩開。
“你這要盡早處理的。”
“不用你。”秀月眼色很沉。
沈復趕緊對江太醫招招手,“快來。”
秀月瞪了他一眼,“現在什么時候了,我這點小傷算什么事兒,你能不能像個死人一樣別說話?”
沈復捂住嘴,退后一步。
宋寧搖頭,道:“如果我不想去呢?”
她真的是傻了,早知道就該一走了之,非要跟著他們做什么。
沈復勸說道:“既然點名要美人兒,就肯定是圖色而已,不要你的命。”
秀月也說:“皇上都去了,你還怕什么,你這條命比皇上的還尊貴?”
宋寧欲哭無淚,哪怕她這條命不值錢,可也是她自己的命,皇上哪怕挨刀子又疼不在她身上,關她什么事兒呢?
好不容易從蕭承書那兒跑出來,她才不想再進土匪窩。
她笑嘻嘻的勸說:
“皇上,對方也不急在一時吧,要不皇上去就近的鎮上找幾個美人兒?”
傅景翊再看了眼字條,凝眉道:“來不及了,對方要我們在亥時前徒步入山。”
四周這么多的人,無數道駭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鄙夷,還有威脅。
這些目光仿佛都是在說:你敢拒絕?
宋寧嘆了口氣,她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她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楚,起初被康以洋和蕭承書欺騙算計,現在她又被迫陪皇帝去死,這人生委實太慘了。
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最后,她不得不跟在傅景翊身側,按照對方給的地圖往山中深處走去。
走了一段路,到了雜草叢生的荒道上,傅景翊突然開口,“抱歉。”
宋寧愣了一下,問:“你說什么?”
傅景翊抿唇,道:“沈復說的不錯,對方應當不要你的命,只要朕的。朕也交代了秀月,三天后派兵馬入山剿賊人時,務必保全你的性命。”
宋寧心里平靜下來。
這時候覺得也沒那么可怕了。倒不是因為對方要不要她命,而是皇帝的那一聲抱歉,皇上還囑咐了人護她周全。
至少有一個人知道她現在被迫做的一切,并不是理所當然。
她看著傅景翊清俊的側臉,問:“皇上不怕死嗎?萬一皇后根本不在山里怎么辦?”
“怕死,”傅景翊實話實說道,“可是朕更怕她就在山里,卻得到了朕不來救她的消息,朕不能讓她一個人。”
宋寧心里沒來由的痛了一下。
世人皆知皇上衷情,卻不知衷情至此。
宋寧想,世上若有一個人這樣愛她,哪怕為他去死她也會甘愿的。
她捂了捂跳痛后發熱的心口。該死的,皇上又不是為她,她心動個什么勁兒?
腳踩在落葉上沙沙作響,她緩了緩,道:“皇上有沒有想過,皇后若真在他們手里,為什么時至今日才來威脅皇上?”
傅景翊道:“這里面的蹊蹺再多,也容不得朕去想。”
他摩挲了下手中的血鴿玉鐲。
“這是她生母給她的東西,皇后失蹤前手上是戴著它的。對方能有這個,是一定知道她下落的。”
宋寧看向他手里的鐲子,目光停頓了須臾,嘆了口氣。
那些流言蜚語說是皇后自己離開皇上的,可是她現在又覺得,皇后怎么會狠心不要這樣的男人呢。
應當不是的,皇后的失蹤一定有隱情,而皇上從未放棄她。
“所以皇上懷疑過蕭遠?”
傅景翊嗯了一聲,“朕派人盯著他兩年,沒有半點眉目。”
宋寧說:“蕭遠這個人好像精神上受過什么刺激,很奇怪,不過確實沒什么蹊蹺的地方。”
“他瘋了。”
宋寧忍不住自己那顆八卦的心,又問:“皇后娘娘失蹤前,發生過什么嗎?”
傅景翊眸色深了深。
“那一日,一條瘋狗把自己咬成重傷,賴在了朕頭上,皇后信了。”
那一日,蕭承書費盡心思的激怒他,奈何他冷眼觀看,啥態度都沒有表露。
那些瘋言瘋語傅景翊聽著確實不舒坦,不過他很清楚蕭承書有挑撥的成分在,甚至很可能要碰瓷,所以他不至于失控,也不打算動蕭承書。
再者,他饒過蕭承書是有原因,這條命活著對于蕭躍林來說是一種牽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蕭躍林最大的顧及就是蕭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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