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都無語了,手中的水煙筒頓在地上用力敲了敲:“人家程皓那工作本來就是做到退休后可以傳給兒女的,因為身體熬不住總加班才不得已賣出去……他因為這工作而損了身體,這錢就是要收著以后傍身的,本來就不應該交給家里。”
“除非家里同意就算他掙的工分換的口糧不夠吃,也把這部分口糧給補充足,讓他和媳婦孩子能吃飽飯。”大隊長看著圍坐在一起,跟林蓁和秦崝似乎隔著一條隱形水溝似的那些程家人,“那你們能同意這個條件嗎?”
不用他們開口他都知道答案,如果能,就沒有分家這回事了。
黎春花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拒絕作答。
大隊長看向程大山:“大山,你也這樣認同你媳婦這樣的分法?你們不肯分出錢糧,大隊也不能從你們手里搶出來,但是真什么都不給分的話,那——”
“不是給分了宅基地?”程大嫂插嘴。
大隊長冷笑一聲:“宅基地不是家里分給他的,是村里給每個男丁分的。你們如果不把其中一套宅基地給他,村里就會從你們手里收回,然后再給自己立戶的他分一套。”
程二嫂就嘀咕:“老三兩口子都沒不同意……”
大隊長就看向秦崝:“程皓你的意見?”
秦崝跟林蓁交換了一個眼神:“我認同大隊長說的,如果以往五年交給家里的錢算是養老錢的話,我可以同意什么都不分就出去自立門戶。”
“那不行!”黎春花想也不想就反對,還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看著秦崝就像看不懂事的熊孩子,“不養老是不行的,再被人家說不孝順對你的名聲也不好不是?
“不過我們暫時還跟老大和老二家住一起,這養老的花費和界限不好分,索性就讓你奶跟著你們好了。兩個年輕人自立門戶,家里沒個上年紀的看著不行,很多事都沒有經驗。這算是你替你阿爸給他媽養老,就當成是給我倆養老了。”
大隊長看著她一副“你們這算是占了大便宜了”的表情,差點想“呸”出聲。
什么都不給分,還塞個一個工分也掙不到的老人過去讓他們養著,這是為人父母會做的事嗎?
大隊長看向會計,跟后者交換了一個“難道程家老三不是親生的”的懷疑眼神。
“那就這么寫吧。麻煩你了陳會計。”林蓁打了個呵欠,眼角逸出了些生理性的淚水。
看在大隊長和陳會計的眼里,卻是程皓兩口子委屈到忍不住哭了、但是面對程家人的無賴只能被迫接受這完全沒有公平可言的分家條件。
陳會計就把最后一條“養程奶奶是替程大山在盡孝,日后程大山和黎春花的養老跟程皓夫妻完全無關”寫得特別清楚利落。
“那個……既然阿奶也跟老三家一起住了,那這房間,一個月三塊錢?”程二嫂問。
“不用了,我們不租。”秦崝看向大隊長,“大隊長,我看教授院那邊還有兩個空屋子,可不可以跟村里租下來?一個月三塊錢,兩間就是六塊。另外牛奶每天多給半斤,我們每個月給大隊交十塊錢。”
大隊長不贊同地看著秦崝,他想了想:“你在這里住的是磚瓦房,教授院那個就是土坯屋,還很長時間沒住人了,一直空著,你們去住反而算是幫忙維護了,哪里用得著跟磚瓦房一個價,這樣,一間一塊錢,你每個月一共給大隊五塊錢就行。”
秦崝想再說一下牛奶的事,大隊長擺擺手制止他:“就這么定了。”
陳會計很快把分家文書一式三份抄寫好,分別讓程大山、黎春花、程大哥夫妻、程二哥夫妻還有秦崝與林蓁都簽上名字都按好手指印,留給黎春花一份,給秦崝一份,另一份大隊留底存檔。
家已經分完,大隊長也不想繼續留在程家,總感覺對著這一家子氣悶得很——這會他已經把秦崝和林蓁不當成這家的人了,他拎著水煙筒起身:“行了,那就這么地吧!明天程皓拿著糧油關系那些到大隊部找我,我給你們把戶立到宅基地去。”
他看向程大山,“把你們家的戶口本給阿陳。朵丫還有程老太的戶口要從你們家遷出,明天改好了再讓程皓給你們帶回來。”
戶口本關乎到分口糧的記錄還有副食品的配額,是很重要的。
第二天一早,秦崝和林蓁就準備去大隊部取他們三個的新戶口本。因為打算取完戶口本后順便到教授院那邊去清理那兩間空屋子,下午就搬,所以程奶奶也跟過去說要幫忙了。
“爬高趴低我是不行,但是給墻上貼個報紙,掃個地什么的我完全沒問題的!”老太太表示自己老當益壯。
至于本來每天由她照看著一歲小曾孫程禮的,但她都給從這個家趕出去了,兒子不給養老要把她塞給孫子,哪來的臉還讓她負責看孩子?
程大嫂就被迫暫時留在家里看孩子,看到林蓁他們準備出門,她坐在院子里嘀嘀咕咕:“貪那點小便宜去住泥屋子……”
“沒辦法啊!”林蓁嘆息,“分家一毛錢沒分到,能省則省!”
又叫停秦崝,“崝哥,先把剩下的兩只老母雞提到那邊去吧?晚上就在那邊吃飯了,慶祝我們搬家,殺一只雞,也順便給阿奶補補。
“算了,要不還是兩只都殺了,反而都沒有分到糧食,也沒東西喂它們。而且我們還要借教授他們的鍋碗瓢盆也挺不好意思的,順便請他們一起吃點。”
程大嫂坐在那邊瞪著林蓁三人的背景越走越遠,感覺臉都快腫了,被一只隱形的巴掌抽的。
她忍不住雙手捂住熱辣辣的雙頰。
有大隊長一路開綠燈,林蓁一行很快就辦完落戶的事。去了教授院后聽說林蓁他們要住進來,教授們都高興極了,主動幫忙,很快就把兩間屋子給收拾出來。
回去程家搬走東西時,又有老牛頭和運嫁妝男青年過來幫忙,像是拆下來的床板和書桌之類的……這種粗重功夫肯定完全不讓一個孕婦還有老太太動手,就連拿最小的裝衣服的藤箱,秦崝也一臉緊張地讓林蓁放下。
因為分家是以一種幾乎“斷絕關系”的場面而告終的,程家人冷眼旁觀沒一個問要不要幫忙的,林蓁和秦崝也冷漠以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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