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等她翻臉，有一個人動作比她更快。李小弟把筆一擱，霍地起身，到了那兩個跑過來流著口水吮著手指頭盯著桌上那兩碟還散發著甜香蔬果干的小孩跟前，他話也懶得問，直接伸手一手一個薅了衣領就拎著走到院門往外一放。

許是李小弟的舉動太突然，兩個小孩反應不及，差不多到了院門口位置才想起來掙扎，不過李小弟比他們高壯多了，三兩步就跨過了院門把人帶出來了。

盡管李小弟的內心是想直接把人扔出去，覺得那樣更痛快的，但是實際上他手上的動作還挺和緩的，畢竟不是跟差不多體格的人打架，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但是兩個小破孩撒潑，非不肯好好站著，那他也就不客氣了。本來是想讓你們站著，你們非要往地上躺，那就躺唄！李小弟就著他們的動作一放就不管了。

反正又沒摔著磕著他們，李小弟理直氣壯著呢。

李小弟把人一放就轉身回去了，兩個小男孩伸手去夠他的腳想摟住了不讓走，誰知道動作不夠快，只好開始滿地打滾：“打人啦！打人啦！要把人打死啦！！”

聲音順著李小弟正在關的院門縫隙鉆進了院里，林蓁遠遠聽著就“嗯”了一聲：這作派看著怎么有點眼熟？

她的記憶力很好，腦海里瞬間就浮現出一個名字來。

不會是有人想上門碰瓷吧？

正想著，院門外變得嘈雜起來，林蓁索性起身，打開李小弟拴住的院門，看起熱鬧來。

院門前的空地上，打滾的人還在打滾，周圍已經聚攏了六七個孩子加上兩個常坐在附近大樹下乘涼聊天的小老太。

圍著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話：“是不是常婉婉？”

“應該不是，這有兩個呢……”

“那是誰？”

林蓁心道：瞧，不只是她一個對陳秀梅那個女兒有深刻印象吧？

正想著，一個五六歲、身上穿了件半舊黃底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舉手：“我知道！他倆是村南頭的，我先前跟我阿爸阿媽去公社的時候見到他們跟常婉婉一起玩！”

村南頭的小孩怎么突然跑到了村北，還這么準確地跌進了她家院子，一眼就盯上了吃的？

林蓁將目光從兩個滾得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沾滿了黃泥的小孩身上收回，四下望去，卻不見陳秀梅的身影。

“他們打人！”兩個小孩還在堅持叫嚷著。

“呸！你們騙人，阿湖哥都沒有打你們！”周圍的小孩七嘴八舌地反駁，“你們不要臉！想上門討吃的！”

“是真的！剛才他們走過去時我還聽到他們說‘快點，不然都要吃光了’！”

原來這兩個孩子鬼鬼祟祟地蹲人家院門前時，就有小孩留意了，將他們的所作所為看在了眼里。

“不要臉！不要臉！”有小孩用手指刮著臉羞他們。

圍觀的其他孩子就不約而同地點頭贊同。

林蓁幾乎每天都會給雙胞胎做些點心，點心出爐時，總有甜甜香香的味道傳出來，周圍的小孩都是知道的，有時候在一起玩還會悄悄討論一下他們家都做什么好吃的，但是沒有一個跑人家院門口偷看的，因為大人說那樣太丟臉。

結果這兩個今天居然跑來闖人家里要吃的，沒有得逞后還誣賴人，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朵丫姐，要不要幫忙去叫大隊長來？”有小孩問林蓁。

“去去去！”不待林蓁回答，就有旁的小孩起哄贊同了，“去找大隊長，給他們罰款！罰款拿來買糖！”

林蓁：“……”

“你們是不是傻？”滾了這么久，那兩個小男孩早就成泥猴了，這會聽到小孩這么說，急得一骨碌翻身起來，伸手就去推搡說話的小孩，“他們家天天做好吃的，好、好——”

跟他一起的小孩接上：“好日烏撈！”

林蓁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是好逸惡勞吧？

人家還在激憤地鼓動呢，“這是資本作派，就應該分給我們吃！不然叫人把他們抓走關起來！”

林蓁：“……”

兩個小老太原本只站在離四五步的位置，不遠不近地看熱鬧的，這會見這小破孩竟然打人，趕緊開口：“誒！誒！不許打人啊——”

小孩也是有分派別的，一般住得近的孩子玩在一起，就天然成一派，村北和村南隔得這么遠，就算是平時有點小爭吵，這會也是幫自己人，當下立馬有小孩就怒了，振臂一呼：“村南頭的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大家揍他們！”

早就蠢蠢欲動的小孩群起而攻之……

林蓁正有些遲疑是不是叫在旁邊同樣圍觀得津津有味的李小弟去拉開他們，就覺得身后一熱，秦崝的聲音響在耳旁：“這是在做甚？”

“姐夫，別管他們！”李小弟一臉氣憤地巴拉巴拉把所見說了，還添上自己的猜測，“說是跟常婉婉經常一起玩的，肯定是常家附近的，不定是受陳秀梅的支使過來鬧的……”

秦崝的目光馬上變冷：“哦？”

林蓁拍拍他的手臂，正想跟他說不必理會，就聽到身后噠噠噠一片腳步聲，扭頭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的雙胞胎還有董衍彥，連程奶奶都出來了，幾個人把院門口給擠得滿滿的。

因為林蓁叮囑過雙胞胎看到別人打架要離遠點免得被波及，聽到她話的周圍孩子在小兄妹倆面前時都自動克制幾分，以免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下次分糖時再少分或是漏掉他們，所以雙胞胎還沒見到別人打架呢！

這會看得眼睛也不轉，因為占優勢的是他們認識的鄰居哥哥們，還給人家拍手鼓勁來著。

然后被喝彩的人打得更起勁了。

村里孩子哪有不打架的，見自家小孩沒吃虧，本來想要阻止的小老太們也只是意思意思就算了，在旁邊勸阻的話不停，卻不見有實際行動。

村南的兩個小孩先前打滾說被打，這一次卻真的是被打得直打滾。林蓁擔心雙胞胎有樣學樣，眼看著打得差不多了，趕緊開口：“別打啦，別給打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次雙胞胎發的糖都是林蓁給的，她的話還挺有威信的，她說停，小孩們就真的停了下來，然后有些期待地望著她。

林蓁故意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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