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聽她說肚子不舒服，馬上也慌神了：“我去跟阿媽說一聲。”

說實話他覺得要鬧起來有他阿媽一個人就夠了，實在不行他先送媳婦到醫院去，讓她留在這里鬧，兩樣事都不耽誤不是？

不過還沒等程老二撥開圍著黎春花指指點點的人群找到她說話，糕點廠的大門又打開了，先前攔著黎春花三人的其中一個保衛員走出來。

他也不去驅趕黎春花，閃身避開了她抓過來的手，邊快步往外走邊說道：“你這樣是在擾亂社會秩序知道嗎？我現在就去找警察過來，讓真正能評理的人評一下，你這樣影響到我們廠的生產是要付出代價的……”

其實能把人趕走，謝廠長也不想找警察沒事找事，所以保衛的這番話還是以嚇退為主的。

保衛員又不是天生的演員，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其實不太自然，有心人估計能看出來痕跡，不過要糊弄黎春花顯然已經足夠了——

不管什么時代的人，誰愿意跟警察打交道啊？！去了派出所回來得被人用懷疑的眼光看很久，還有背后的議論、添油加醋后的流言蜚語，黎春花也不能免俗，一聽到要找警察過來，本來因為保衛出來而拔高的聲音戛然而止。

“警察來了好啊！快點讓警察過來！”黎春花定了定神之后才繼續高聲沖著保衛喊，見他的腳步都沒停一下繼續大步離開，心里就不由有些慌神了。

怎么辦？這跟她原本的預想完全不一樣啊！

原來按她的想法，這些城里人大多愛面子，肯定怕被人上門大鬧的，尤其是老三和老三家的兩個，還不是真正的城里人呢，肯定更怕才是。

她的計劃就是，如果他們不答應給錢和安排住宿的話，她就在他們廠的門口大鬧，鬧到眾所周知。廠里這么多工人，有跟他們關系好的，肯定也有跟他們關系一般的，那就必定有一些人相信她的話，到時指指點點，老三家的在廠里還怎么待？

結果這是？

黎春花盯著那保衛的腳步越走越快，肯定是想快些把警察搬過來把她帶走，就再也淡定不了，正好程老二擠了過來，她伸手讓他把她從地上拉起，推著他往人群外擠：“什么？你媳婦肚子不舒服？那快點，快！先把她送到醫院去！”

其實程老二還沒來得及說話，黎春花只是為了快些脫身同時又留著臉面，所以才一時情急想出來的借口，出來后見到程二嫂扶著肚子一臉驚惶，還在心里暗贊她配合得好。

圍觀的人里有特別熱心的，幫他們叫了三輪車，黎春花和程老二扶著程二嫂上去，車子穿行半邊街，進了拐角之后黎春花就拍著車板子想叫停：“師傅，多謝你了，這會我兒媳又覺得痛得沒那么厲害了，你就在這放下我們吧——”

“不！師傅麻煩你快點！”程二嫂咬著牙擠出一句話，伸手掐了程老二的手臂一把，對他使使了個眼色！

程二哥忙道：“阿媽，我們還是先去醫院吧！如果你還要再去找老三，就讓師傅在這里把你放下，我送她去醫院。阿梅臨出門前就怕到了城里之后找不到老三他們，所以找人借了錢，不管怎么樣，先去醫院看了再說！孩子要緊！”

“你倆什么意思！”黎春花一聽倆人借了錢，馬上就炸了，如果是他們用自己的私房錢，用了就用了，回去讓她補，她只要拖著就行。但如果是跟別人借了錢，還是用他們家的名義借的，那是要她這個抓錢的大家長還的！

“我們能有什么意思？市里的醫院大醫生好，要用的錢多，我們擔心白跑一趟，多做一手準備有什么不對？”程二嫂因為肚子不舒服而心神不寧，惶然之下完全顧不上收斂脾氣。

其實她本來對黎春花就不像別家的小媳婦那樣唯唯諾諾，一路來會表現得聽話也只是因為跟黎春花站在同一條陣線上，想從老三家摳錢罷了。

這會摳錢眼看著希望不大了，她索性就懶得裝了。心里冷哼，好在她聰明，讓程老二說了錢是借的，否則看黎春花這樣子肯定不肯認去醫院這筆賬。

“多做準備？那你們怎么不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用，要借錢？”黎春花冷笑，氣怒之下開始口不擇言，“這么急著去醫院，是不是想找醫生把帳目報大，好從家里摳錢？”

這都什么家庭……

前面騎三輪的車夫心里嘀咕，只能裝作什么都沒有聽到，兩條腿倒騰著踏得飛快，十幾分鐘之后就把三人送到了市人民醫院的門口，催著黎春花趕緊給說好的車資，一副生怕他們賴賬的樣子。

黎春花更氣了，連醫院也沒進，只給程老二扔下一句話：“你們用了多少錢，全部都要開單，我會拿著單到醫院一樣一樣問的，要是有夸大的賬，別想著我會給錢！”

說著就快步走向路過的一個行人，跟他打聽去機械廠應該坐什么路線的公交車了。

在機械廠站下了車，黎春花先到國營飯廳買了一碗粥兩個簸箕籺填了肚子，然后蹲守在機械廠大門口附近。一直守到下午班開始，工人紛紛回廠，她才快步沖了過去，夾雜在工人當中混進了機械廠。

進了廠，不認得路的她到處張望，想找到廠長辦公室的位置，在一眾到車間的工人當中就十分顯眼，很快就被認了出來不是廠里的人，被保衛科的人控制了起來。

“我要見廠長！我要找程皓！”黎春花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喊。

秦崝當然不會出現，何勵昌也不想見黎春花被糾纏，黎春花還想繼續撒潑，然后就讓保衛科的人直接給扭送到了派出所。

這一頓操作快得黎春花都沒來得及反應，人已經進了派出所，聽到警察說機械廠報案，說懷疑她潛入機械廠是試圖竊取商業秘密時，整個人都木了，連給自己辯解都忘了。

直接警察開始進入調查程序，審問她是受人指使，還是自己有什么渠道等等，黎春花才恍然反應過來，趕緊喊冤。讓警察去人民醫院找程老二兩口子證實，還給了大隊部的電話，讓警察打過去問大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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