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這樣寬容的語氣,卻讓少年心里頭徒生了一股子沒來由的心慌——這種滋味并不好受,就感覺……像是她的一些言行舉止中,慢慢對他已然沒有那么在意了。
隨著人進了洞府里,少年抿著唇一言不發,若是這屋子里薄弱的燈光能夠亮上一些,姜芙一扭頭就能瞧見,少年那沉默的眉眼間已經浮溢了濃濃的戾氣。
可惜,姜芙瞧不見。
不僅瞧不見,她還繼續一邊自顧自地說著:“今日師父出關了,他說他要去往尋虛仙門一趟,緣由是你們魔域那邊好似出了什么事兒……”
姜芙本欲想再問問少年對魔族即將重出西郊這事兒有什么看法,可還不等她醞釀醞釀問到此處,就聽見阿染沉著步子上前。
她聽見動靜連忙回過頭來,卻見少年猶如一座頂天立地的大山般佇立在她跟前,兩人面對面相望,身體貼得近了,姜芙幾乎能看到少年那微微顫了下的黑睫。
莫名的,姜芙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尖,像是被一只小爪子給輕輕撓了下,發癢得厲害。
心里頭迅猛而來的異樣感,讓姜芙不住地要退后兩步。
可她沒想到,身后早就沒了能夠讓她后退的空間,腳下的滯澀感讓她身子止不住地一歪,整個人就這么往后一倒。
姜芙的眼眸里還猶帶著來不及消散下去的懵然,緊接著她發覺自己的身子騰空的異樣,便又帶上了一陣的惶恐,倉促之下,她下意識地撲騰著自己的雙手。
一個用勁,居然勾住了少年的腰間的佩帶,眼前一片白花花的燭火燈影,姜芙只瞧見了少年眸子里同樣映著的錯愕。
——兩人這下子,是真正的、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
“唔……”
姜芙被少年硬邦邦的胸膛撞得胸口一疼,那種無法言喻的酸爽感,讓她生理性的淚花都要飚了出來。
好在,少年很有眼色地迅速撐起了臂肘,兩人之間才沒那么浮現出什么隱晦的曖昧氣氛。
從阿染的角度看過去,女子微含著腦袋,烏云鬢發間的香味隱約飄散過來,最讓他挪不開目光的,是她那露出了一截如藕段的脖頸,細長柔白,這般的姿態,仿佛是一只受傷的幼獸在把自己最柔軟的部分展示給過路的好心人看。
少年撐著被褥的指骨微微收緊,與此同時,他的眸色變得異常沉沉。
當然,他不會是什么好心人。
身處陰暗久了的怪物,從心肝到頭發絲都是自私自利的,見不得他一直向往的光明到別人那邊去。
覺得自己緩了過來的姜芙,瞧見自己身前依舊一動也不動的少年,她忍不住地輕輕推了對方一下:“阿染,快走開。”
這個姿勢……成何體統啊。
女子抬著濕軟的眸子,眼眶里濕濕潤潤的,像是被人欺負得狠了才泛起的水光。
可即便被他這樣欺負,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的情緒,仍舊是能一眼就能望到底,叫人看得分明且清楚。
阿染的眉心突地跳了下,繃緊的手背上忽地青筋畢露,心里頭的肆虐、狠躪在無盡地蔓延開來,可少年卻在下一瞬迅速地閉上了眼。
不能叫她看見自己這個瘋子般的模樣……
不能不能……
少年驟然起身,都不等姜芙反應過來,就一頭撞進了門外的黑色世界里。
“哎……”
姜芙看不見人了,反應過來小小地一聲哎剛出口,索性化在了嘴巴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芙慢慢坐起身來,她凝著一雙好看的細眉,細白的手指撫上在剛才阿染傾身俯下的那一刻,砰砰砰跳得厲害的胸口,她的眉心已然蹙了起來。
在阿染抽身離去的那一瞬間,她居然會有一種道不盡感覺的失落……
外頭,夜色濃郁得像是被人不慎打翻的墨汁,屋子里的燈燭已經燃到了尾巴處,不僅燭光黯淡了許多,還發出“嗤嗤嗤”的細小聲響。
“宿主,你不會是……喜歡上反派了吧?”
說這話的,是在主空間內旁觀了許久的系統,它的機械音問得毫無起伏,但落在姜芙耳朵里,卻聽出了一股子的小心翼翼的感覺。
姜芙皺了許久的眉心,在聽到系統的這話后松了開來,她的語氣輕松:“怎么會?”
任務者,可是最忌諱對這些小世界的任務對象動感情。
動了感情,抽身那得多難啊。
她才不做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呢,她還得結束這個任務后,領到許多的錢買買買花花花,在另外一個平寧的世界好好享受來著的呢!
系統聽見她這聲肯定不已的話,卻是沉默了下來。
似乎是怕系統不信任自己,女子眨了眨自己狡黠的雙眸,她指尖一掐,手中赫然躺了枚小小的紙片。
系統動了動自己類人的眼珠子,貼上去看,只見那小紙片周身繚繞著一絲縷的黑氣,在魔域生活了倆月的姜芙對這個并不陌生——這是魔氣。
“……這是?”
系統的機械音里帶上了一絲訝然。
姜芙已經一整天沒出過門了,不是她從哪里撿到的,那只有可能是從……
靠在門邊的女子唇角勾了勾,一雙水潤的眸子里盡是清淺的笑意:“你說,如果不知道他會去干嘛,我能這么淡定地在這兒睡覺嗎?”
這個世界的劇情進度條已經快走到了盡頭,在她之前幾個月的一力干擾之下,男女主如今安然無恙,待在玄天宗里青梅竹馬的日子仍舊歲月靜好。
即將迎來的仙魔大戰,將會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后的一個轉折點。
她在沒辦法保證阿染會不會重新回到魔族的情況之下,她只能用這種卑劣的法子先監視著人——附身在阿染衣角內的幻蟲,能讓姜芙感知到他在哪里。
為了維持幻蟲的形態,姜芙不得已只能待在自己的洞府里睡睡睡,養精蓄銳借此減少自身對靈力的消耗。
有了幻蟲,因而,阿染的身上一沾染了魔族氣息的東西,便必定能被她察覺。
這個紙條,在她看到少年回來的那一刻,就發覺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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