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廣才把宮里最近半年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李文碩。
亥時初,常廣離開,在外面凍到渾身僵硬的常宏建回來,坐在火盆邊,抱著手爐埋怨。
“干爹太啰嗦了,還說要長話短說,若是不短說,只怕要我在外面站一晚上了。”
李文碩捧著茶碗,小聲問常宏建,“對于守關武將養私兵,你怎么看?”
常宏建嚇的趕緊看向外面,豎著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李文碩禁聲。
室內安靜下來,常宏建暖和過來,又拿起筆,拉著李文碩計算,填寫表格去了。
過了子時,李文碩困的直犯迷糊,埋怨他道:“這些東西,早半個月就該算出來,哪有你這樣,臨時抱佛腳。”
常宏建也累得不行了,把筆丟進筆洗里,站起身道:“睡覺,不管了!”
人們都說,皇宮千好萬好,民間有乞丐整日奉承內侍,只為有機會進宮。
可真進宮了,只怕他們要后悔,還不如做乞丐來的舒服。
內務府在內宮墻外,離著內廷侍衛的值房很近。
此時李文碩躺在宮里的床板上,忍受著金碧輝煌的宮殿里,冷硬的床鋪。
剛睡了一會兒,在內廷當差的姜有銅就來了,輕聲喚醒李文碩,今日是初一,皇上上朝的日子。
在宮里,自然沒有姜服侍他起床,香軟的帕子沒有,溫水洗臉,熱茶醒神也沒有。
李文碩就著水盆,用冰冷的井水洗了臉,頓時沒了困意。
走到御前司的時候,宋連才剛到,正笑著跟秦世子說話。
“你怎么從那邊過來?”秦世子問了一句。
李文碩煩悶道:“別提了,被常老二叫去幫忙,一晚上沒合眼。你們聊什么呢?”
宋連才忙道:“今年大伯封了伯爵,大伯母想在府里辦個花會,我問問世子爺府上,可有稀罕的花,好拿著撐場面。”
宋家留下二房,大房的幾個兒子去了邊關,女眷留在了京城。
宋家三房不在朝廷注意范圍,全家跟著去了邊關。
宋連才是二房的人,又是在御前當差,一家子留下,更容易打聽消息。
秦世子笑著道:“你們三房早分家了,辦花會時,伯府只有幾個女眷,你要不要過去幫忙?”
“自然要過去,我還找老七討了好酒呢!”宋連才笑著道。
御前侍衛開始排隊,他們也跟著站進了隊伍。
前面領頭的挑著燈籠,一隊人腳步輕快的走向金鑾殿。
在殿門口,兩名御前侍衛停下,分別站在了殿門兩邊,燈籠領著進了大殿。
殿內已經點燃了燭火,可領頭的兩人,還是打著燈籠,在大殿里轉了一圈,殿內四角都用燈籠照到,讓大家看清楚。
大殿里除了他們,連只老鼠都不見,殿門開著,北風刮進來,殿內瞬間冷了幾分。
李文碩幾個排隊出了側殿門,御刀衛排隊進來,在大殿兩邊,靠墻的位置站成兩排。
接著是禁衛軍,四人抬著雕花銅盆,里面的炭火燃的正旺。
皇上還是掐著點過來,李文碩再進殿時,殿內已經暖和了許多。
大朝會永遠是熱熱鬧鬧,各種事拿出來說,文官總是意見不合,吵吵起來沒完。
倒霉的是五皇子,被皇上派去刑部觀政,剛去便出了人命。
又到了年底,牢里有罪犯病死,本不是大事,可因為五皇子在刑部,死人就成了大事。
以前這些事,刑部侍郎找犯官家屬,協調一下,送回尸體,事情就算解決了。
沒審結的案子,罪犯死了,正好死無對證,有罪也會本著死者為大,判決無罪。
可是五皇子在刑部,這些擺不上臺面的操作,就不能做了。
犯官想以死,留給家眷一個清白名聲。可現在不行了。
那些與犯官有關系的朝臣,在大朝會上,總要說幾句,五殿下不近人情。
文官引經據典的指責五皇子,認真聽卻沒有具體的實例。
三皇子最近很忙,吏部每年都有要調整的官員,每年開春,都要指定巡查各地的官員。
他不想插手,卻又被謝二爺架著,事事要頂在前面,這讓一個不愿擔責任的人,感覺十分有壓力。
李文碩聽著朝臣說事,分析了三皇子和五皇子的為人。
三皇子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哪怕有了生活閱歷,為人處世情商很高,但只要不愿負責,就不是可承擔天下大任的英主。
五皇子正好相反,因為之前犯錯,很想做出點成績,事事出頭,卻太過孤傲,與刑部官員的關系并不親近。
他越想表現,越是出錯,而且,五皇子沒顧及到大多數利益。
若是五皇子為君,這種脾氣很難平衡天下,也很容易成為剛愎自用的帝王。
還沒上朝資格的六皇子呢?
趙昇對皇帝說的話,李文碩也覺得別扭。
可現在他只能推著六皇子,因為他是六皇子的親舅舅。
按照朝廷祖制,李文碩是不能成為三品以上官員的。
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為子孫鋪路。
李文碩想著,不能像周家那樣,因為不能成為高官,便放棄了進取,等著子孫出頭。
“文碩,走啦!”宋連才催了一聲。
李文碩這才回過神,追了一步,走出側門,等著皇上出來,坐上御攆走遠。
回到御前司,朱頭兒嚷嚷著:“御書房那邊,有個請病假的,誰過去頂半日。”
李文碩只想找地方瞇一覺,秦世子從小廝手里接了油紙包,放在桌上,又忙著去煮茶。
宋連才笑著站起來,“我去。”
朱頭兒哈哈笑著,“茂源幫他的忙,等他病好了,請你吃花酒去。”
宋連才笑著擺手,“不用,替兩個時辰,不算大事兒。”
朱頭兒夸著宋連才懂事,催他快去御書房門口站著。
李文碩找了間禁衛軍的值房,蒙著被子睡覺去了。
武威候府里,姜等著大朝會結束,讓人去打聽侯爺情況。
余留跑回來稟告,侯爺在禁衛軍值房睡著了。
姜剛松口氣,外院又來稟告,說是云州總兵府的老夫人到京了,剛遞了帖子過來。
“唉!大冷天的,老夫人一路趕路辛苦,讓老夫人好好歇歇,三日后,府里擺宴,請老夫人賞臉。”
這話是看著齊嬤嬤說的,府里夠格給老夫人回話的,只有薛嬤嬤和齊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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