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東宮的禁衛軍,很多是李文碩的熟人。丟出一包銀子,請兄弟們晚上喝酒取樂。
東宮角門打開,李文碩順利見到了太子。
“舅父!”太子哭著跪在了地上。
李文碩伸手扶他起來,溫聲勸說:“瞧瞧,還是小孩子樣兒,聽說你都有閨女了?
當爹的人了,要給兒女樹立榜樣,哭唧唧的像什么樣子?”
太子抹了一把眼淚,問:“舅父不怪我?”
李文碩扶著太子坐下,拉了個椅子坐在太子對面。
“我是誰?是你舅父啊!長輩都是這樣,對晚輩總是無條件愛護。
你忘了,我很護短嘞!昇兒啊!舅父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
舅父年輕時也犯過錯,年少輕狂嘛!在所難免。
只是舅父與你不同,舅父那時守著破敗的侯府,整個府里,犄角旮旯搜一遍,除了當票沒啥了。
你不一樣啊,你是太子,地位決定了犯錯的嚴重程度。”
太子含淚道:“舅父,我錯了,錯了!”
李文碩拍拍他的肩,“知錯就好,我們先說說你的錯誤。
首先,你沒有正視過皇上,那是你的父皇啊!不管旁人如何說,皇上在位這些年,百姓安居樂業。
這些都是皇上的政績,也是皇上英明之處。”
太子擦著眼淚,問:“父皇英明?”
李文碩笑了,“皇上很英明,朝臣或許會說皇上昏庸,皇上懶政,但百姓不會這樣說。
你回想一下,皇上繼位以來,可有增加過賦稅?不但沒有,除了納糧,需要交銀錢的稅收,一再減免。
北邊很多有名的窮困縣,入城的城門稅,農人是不用交的。
你再想想士族,為何為官者,多數對皇上不滿?”
太子皺眉沉思,這是第一次,他努力去想父皇的好。
李文碩告訴他,皇上真的很偉大,做了一件歷代皇帝不敢做的事。
皇上限制了士族的田畝數。
考中秀才,免稅的田畝數,折算下來大概是一百八十畝左右。
舉人是可以擁有很多田地,而且是免稅的,這個律法沒有限制。
皇上卻說,舉人比朕親封的鄉君還豪氣?朕的面子何在?
本朝的皇族沒有封地,鄉君食邑四十戶,折算下來就是五六百畝田產。
當然,鄉君是拿俸祿的,按照食邑領糧食等諸多俸祿就行。
可皇上不這么算,一個舉人名下有六百畝田,他想撐死嗎?
就算考中貢士,名下田產也不能超過郡王的食邑,也就是八百畝田。
八百畝聽起來很多了,但現在的田地產量很低,一畝地年產小麥三石左右。
折算下來只有三百多斤的產量,還要看年景,風調雨順才行。
皇上動了士族最大的蛋糕,朝臣不說他是昏君,難道還夸他不成。
而當時的謝相,幫助皇上穩定了朝局,一句話讓百官熄火。
謝相說,皇上一向任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與皇上對著干,咱們的皇上會怎樣,我可不敢保證。
皇上是任性,這一點誰也不能反駁。
士族沒敢鬧起來,來個大罷工,完全因為太祖帝喜歡殺士族。
上梁不正,到了皇上這里,你還能指望他不歪嗎?
皇上還有一手絕活,抄家九族!對,他不殺你九族,把這些人送去邊關。
挖壕溝也好,蓋城樓也成,反正人力很珍貴。
皇上卻沒落了個抄家皇帝的名聲,為何?
因為皇上知人善用,周太師在先帝時,已經進入內閣了。
可因為太后的關系,周太師在中書省行走,最后落了個回家閑置的下場。
皇上繼位后,用了謝相和杜相,把士族之首的林相趕回了家。
都說皇上是因為楊貴妃。
也有說,林相氣不過,皇上不追封原配林氏為后。
可這么多年看下來,謝相做的很好,國朝穩步發展,這就是皇上知人善用了。
太子喃喃道:“我不如父皇良多。”
李文碩呵呵一笑,“皇上給了我封地,你可有想到,皇上為何如此?”
太子不解,父皇不是讓舅父去鎮守關隘嗎?
“燕北宛平之地,不是邊關,皇上為何讓我鎮守,圣旨上說了,有軍政之責。”李文碩幫忙解讀圣旨。
太子想了想,倒吸了一口冷氣。
“皇上看到了,國朝亂了,周太師穩不住,失望你不能守成,所以,給我一塊地方,也是給趙家王朝機會。”
李文碩站起身,拍拍太子的肩,“昇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去找皇上聊聊。”
太子起身送李文碩出去,在角門內,對著李文碩的背影長揖到底。
回去的路上,從江州押解來的囚犯,坐在囚車里招搖過市。
一名看熱鬧的少女,被人群擠到店鋪門下,驚叫著扶住店鋪門框。
李文碩棄馬站在店鋪屋檐下,眼看著少女被門檻絆倒,皺眉琢磨,這女孩好像哪里見過。
“李公爺!”女孩歪倒在地上,眼中含霧看著李文碩。
知道我是誰?也是,少女穿著貴重絲綢,頭上插的金花發簪,應該有些重量。
李文碩走過去,伸手扶起女孩,護著她進了店鋪。
這是一間繡坊,賣繡品,成衣,繡花樣子,彩色絲線等物。
柜臺一角的木匣里,錯落疊放著繡帕,每一方帕子上的繡花,都恰到好處的展現出來。
李文碩看了一眼女孩擦傷的手掌,心想,摔倒一下而已,要不要這么嬌弱。
“給你,擦擦手。”李文碩隨手撿了一方帕子。
柜臺里的女掌柜,笑著道:“貴客好眼力,那朵并蒂蓮繡的好,絲線分成了八股,十分考驗繡技。”
她不說,李文碩根本沒注意。
撇了一眼繡帕,有點懷疑纏繞的藤蔓,晚上在燈珠下看,會不會錯看成小蟲子。
還并蒂蓮,瞧著像是倆小青蟲糾纏在一起。
“嗯!”李文碩哼了一聲,丟出一粒金豆子給女掌柜。
再沒多看少女一眼,大步走出繡坊,往府里走去。
邵家的這位庶女,因長相出眾,早被記在了嫡母名下,按照世家貴女嬌養長大。
女掌柜笑著問:“小姐還未出閣吧!方才那位郎君,一看就是有妻有子的。”
言下之意,不想做妾室,還是別往心里去的好。
邵小姐嬌聲道:“他是北平郡王,剛被皇上改封為燕國公的李公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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