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愿多言的李華釧,見母親皺眉忖度,小聲道:“母親,這倆孩子哪還有根底?
原本是除了玉碟金冊,無父無母之人,又因辛太后心思難琢磨,故出此下策。”
這就明白了,什么亂了輩分,這都是小事,主要為掩蓋兩個孩子的身份問題。
“這可如何是好?你本是祖母,那嬌嬌兒已然知道些事,哄騙她還容易,只是著輩分稱呼......
若是讓人知道了,豈不是笑話李家沒有綱常?”陸老夫人苦惱的是被人知曉。
有些事情,咱們關上門都好說,讓外人知道,豈不是要笑話李家,丟人的是她的兒孫。
而且,姜只生了一兒一女,整個北地誰不知曉?那多出的嬌嬌哪來的?
“你也是糊涂,那嬌嬌兒本該是你外甥孫女,你騙扯著喊爹,豈不是荒唐?”陸老夫人是不能答應的。
嬌嬌已經三歲了,就算年紀小,該知道的事情,懵懵懂懂也能了解一點。
再有這個奶娃娃,在陸老夫人看,簡直就是禍根,養來何用?
但卻不能明說,閨女沒了兒子,若孫兒也沒了,豈不是更無生志?
“你們不肖多言,”陸老夫人揚聲喚道:“阿寧!”
姜在外間思量許久,對這兩個孩子,多的是不忍心,卻不像夫君一般容易接受。
進了里屋,姜還是那句話,“十一長大了,應問問十一的意思。”
陸老夫人心煩不已,喊下人快些收拾東西,今天務必離開。
嬌嬌瘋跑著追大鵝,要把大白帶走。
“你覺得不妥?”李文碩小聲問姜。
老夫人和姐姐都在眼前坐著,心里不舒服,姜也不能明說。
“孩子小,先養著好了。至于隱藏身份,到了燕地完全沒必要。
夫君和十一把燕地治理的很好,若連兩個孩子都護不住,夫君如何做燕地的天?
我還是覺得,要與十一商議,也該問問刁老先生的意見。”
姜沒說不愿意,但也表明了態度,孩子可有養著,身份問題,要再商量。
李華釧幾乎沒與十一接觸過,印象中是個沉穩有城府的孩子,可他能不能接受兩個孩子,她心里沒底。
陸老夫人松了口氣,旁人她不敢打包票,十一是個心善的孩子,與他爹一樣心大。
府里的刁老頭子,保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老爺子把李家的名聲,功績放在第一位。一心一意做驚天大事,不會對兩個孩子心軟。
“孩子的事情先不提,大姐要去燕地幫忙,我的想法,要讓女性走出來。
我發愁的是人少啊!來了許多難民,人口還是不夠!
若是女人能一樣做事掙錢,就能把手工制造和養殖業發展起來。
其實,女人沒少干活,只是她們累死累活,干的卻是不掙錢的活計。
洗衣裳做飯,帶孩子,伺候老人,一天沒少受累,卻依然不被重視。”
陸老夫人輕笑道:“我的兒,你說的倒輕巧,女人都出去干活了,家里孩子誰管?
衣裳不洗,飯不做?癱著的老人不照顧,這樣的媳婦都要被休回家!”
姜苦笑搖頭,“夫君說的我明白,像如今燕地,女人在家紡羊毛線,養豬,養雞。
沒耽誤照顧孩子,老人,家里的活一樣沒少干,還能賺錢。
這樣想來,女人太難了,太累了,何苦要成親呢?
家務事全做了,掙錢的事兒也不用男人干了,何必生孩子?
嫁出去還要伺候公婆,伺候賺錢不多的男人,何苦來哉?”
李文碩幾乎要為姜拍手叫好了,這番話不就是現代女性常說的,我什么都能干,要男人何用?
不過,這也是個問題,萬一都像說的,女人都不想結婚。
這里的社會,是不是也會有他以前的困擾,來自單身狗的恐懼。
陸老夫人嗤的一聲笑了起來,“阿寧別嚇唬他,我家銳兒是單純的讀書人。”
“如何女人能賺錢,能撐起一個家了,是會有很多矛盾,但不會不成親。”李華釧眼含笑意道。
果然,先皇沒看錯,弟弟是單純的讀書人,幾句話都能把他帶偏。
李文碩奇怪了,“為何?”
陸老夫人橫了兒子一眼,“還能為何?不成親哪來的孩子?沒孩子,誰給養老送終?
有幾個娘家讓不出門的老閨女,百年以后入祖墳,受祭祀的?
即使很開明的人家,也是把大歸的女兒靈位,放在父母靈位下享香火。”
李文碩看向大姐,這話說的,好像姐姐死了沒處埋一樣。
“不用看我,在皇家我已經死了,謚號是端容仁懿皇太后。”李華釧無所謂謚號。
只是有些心煩皇家的斤斤計較,既然把她定為死人,她也曾伺候過太后,為先皇守過皇陵。
為何不能在謚號里有一個孝字?
姜攤手道:“你看,就算沒有不成親的問題,還有嫁了人,誰當家做主的問題。”
李文碩和陸老夫人幾乎異口同聲。
“媳婦,咱家你當家做主。”
“阿寧放心,我是不管,你當家就好!”
李華釧低頭翻了個白眼,不想看沒出息的親娘,怕媳婦的弟弟了。
陸老夫人只看女兒頭頂,就知道她沒往好處想。
“華兒,有時候不是東風壓倒西風的問題,一個家里,為何一定要婆婆壓著媳婦?
我覺得阿寧就很好,我們能像母女一樣相處。
阿寧比你和瑤兒都好,沒那么多小心思,我以為她會生氣的事兒,阿寧從不當回事兒。
我生氣了,她都看不出來,轉頭還找我撒嬌。”陸老夫人不知怎樣讓女兒明白,說的都是心里話。
李華釧看向老夫人,道:“母親比以前話多了。”
陸老夫人是不會承認,上了年紀,喜歡嘮叨了。
于是她對女兒說:“對著阿寧,我敢口說心言,對著你和瑤兒,我不敢。
怕說多了,你倆多想,特別是你,心思比旁人重,我說了你愛往偏了想。
其實,口述吾心而已,對子女本就無需掩飾什么,可你們卻不理解為娘的心啊!”
這番話,觸動了李華釧,是啊!我們是母女,為何母親說什么,做什么,我總要往不好的地方想?
外面侍衛揚聲稟告:“主子,里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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