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廿廿衣袂翩翩地飄了出去,像一片粉色的花瓣。綠竹忙追了去。尹天曠笑望著她的背影。
“對了,公子。”星遠說道,“那天你為何非要急著讓我去救那個皇太子?咱們不是一直和朝廷都沒什么交情嗎?”
“是義父吩咐的,聽義父說,是受了太師父的臨終囑托,要報答一位故人。現在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吧。”尹天曠說著,雙目幽幽地盯著對面墻上掛的宋代牧溪法師畫的一幅《觀音猿鶴圖》。只見畫面上一株嶙峋枯朽的古樹上,一只母猿懷抱幼崽,茫然直視,不知何解。這幅畫是宋代禪宗畫的極品,隨筆點墨而成,意思簡當,不費裝綴,卻極具禪意。
星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不敢再深問。他又道:“只是咱們即使救了這皇太孫,那皇太子的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我聽說這次皇帝御駕親征,派太子監國,結果皇帝回去的時候,太子接駕來遲,又加上那個漢王朱高煦在旁邊煽風點火,很是被皇帝狠狠地訓了一頓。”
尹天曠又啜了一口茶,淡淡地說:“不過聽你回來說,那個皇太孫雖是人小,氣度卻不凡。”
星遠點點頭,笑著說道:“不過公子,我騎了你的白馬,也是威風凜凜呢。我又按照你教的話說給他們聽,也著實地把哪些人震懾住了呢!”
“好吧,我們星遠比皇太孫還威風。”尹天曠笑著將茶杯放下,隨后又不經意地說道:“不過憶梅山莊偏居西疆,以后朝廷上的事就不要攙和了。”
兩人正聊著,素弦進來了,稟道:“公子,雪山派的一位女弟子求見。”
“哦?”尹天曠有些意外,“憶梅山莊與雪山派素無往來,她們突然來找我做什么?”他頓了頓,又道:“讓她進來吧。”
不一會兒,素弦引著一位白衣白帽的女子進來。那女子臉上頗有些風霜之色,衣服也不甚整潔,顯然是一路奔波所致。她見了尹天曠拱了拱手,也未自報姓名,卻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顯是一直小心翼翼珍藏著的,遞給尹天曠道:“這是本派圣女讓我帶給少莊主的,請少莊主務必親自過目。”
尹天曠猜不透對方來意。星遠接過紙條遞過來,尹天曠打開一看,心中不覺有些吃驚,又有些好笑。他將紙條折好,隨手放在茶桌上,對雪山派的女弟子道:“回去告訴你家圣女,我知道了。”
那女弟子又向尹天曠拱了拱手道:“是。那在下就不再叨擾,告退了。”她說著,轉身就走,未向星遠等人看上一眼。素弦跟著將她送了出去。
星遠好奇,待那雪山派弟子走后,忙問:“公子,那紙條上寫的什么?”尹天曠淡淡一笑,說道:“你自己去看啊!”他說著,又踱回到那張黑漆嵌螺鈿花蝶紋翹頭畫案后面,拿起毛筆畫蝴蝶。
星遠從茶桌上拿起紙條瞧著,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這個白雪寒,哈哈哈……”此時素弦也送了人回來了,見星遠笑成一團,忙問緣由。星遠將紙條遞給素弦:“你自己看。”素弦看了一眼,不由驚詫之中,也覺有幾分好笑:“沒想到那白雪寒表面看起來狠辣無情,心中卻如此多情。只見過我家公子一面,便……”
“公子英俊倜儻,又有哪家姑娘見了不愛呢!”星遠笑道。
素弦伸出手指在星遠額頭輕輕一彈,笑著說:“就你最會拍公子馬屁了。卻不知這白雪寒是什么意思?她這個時候派人來向公子訴衷情,是要請我們去提親嗎?”素弦皺著眉頭說。
“這你都看不出來呀!”星遠撇著小嘴說:“聽說那昆侖掌門五十大壽那天,就要讓他兒子和白雪寒定親。那白雪寒定是不愿嫁給那個什么少掌門,跑來想讓公子攪黃了那門親事,自己娶了她。”
素弦聽了,點了點頭,又道:“但這不會是雪山和昆侖兩派一起設下的圈套吧。”
“不會。”尹天曠畫好蝴蝶,低著頭仔細端詳著,“他們如果想設計憶梅山莊,大可想其他很多法子,沒必要拿圣女的名節開玩笑。”尹天曠說著,將畫拿起來,輕輕抖了抖。只見畫上的那只蝴蝶淡粉色的雙翼輕薄通透,似乎迎風欲飛。
“公子的畫功是越來越好了。”星遠看著畫說。
尹天曠笑道:“素弦說的沒錯,就你最會拍馬屁。”他將畫放下,自言自語小聲道,“這下,可以陪廿廿放風箏了。”他又踱到畫案前,對星遠和素弦道:“昆侖和雪山聯姻,意在對付憶梅山莊,尤其是昆侖派那個薛老頭,一直想吞并我們。此次兩派聯姻,我本有些擔憂。這下好了,咱們大可有理由將他們攪黃了。”
“可是……”素弦吞吞吐吐地說,眼中閃著猶疑的光,“可是公子您真的會娶那雪山派圣女嗎?”
尹天曠淡淡一笑:“她對于我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娶不娶又如何。”素弦只感到心中隱隱有些寒意。
這時,廿廿在園子里玩了一圈,又跑了回來,嘴中喊著:“天哥給廿廿畫的蝴蝶畫好沒有?”尹天曠忙道:“已經畫好啦!一會兒咱們就將風箏做好,天哥陪你去韻梅園放風箏可好?”
“好呀!好呀!”廿廿笑著在地上拍手轉圈,像一朵粉紅色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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