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素弦精通易容之術,在憶梅山莊危急時刻,尹天曠讓她扮作薛青元的模樣以化解危機。本來素弦的易容術倒是十分高明,只是她與薛青元從未有過深入接觸,對于他的表情舉止只能模仿個大概,很容易被薛昊宇看出破綻。但事也湊巧,那天薛昊宇失手殺死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白雪寒,心里受到了重大打擊,心智也有些恍惚,對于白雪寒假扮的薛青元竟未留心出破綻。
這天晚上,素弦又扮作白雪寒的樣子,在薛昊宇神志最脆弱的時候出現。而這一切,也是尹天曠授意的。
天氣熱得像是要把一切曬化。太陽,像火爐般掛在天上,卻是慘白的顏色,望去,似透著冷光,而那光卻又熱得逼人。
昆侖派幾乎全派出動了,薛青元鐵青著臉色,騎著馬走在最前面。昆侖二怪帶著其他弟子在后面遠遠地跟著。
“這個鬼天氣!”瘦子趙廣喃喃地罵了一聲。
“對呀,這個時候要是能有個涼棚,吃兩塊西瓜,該多爽!”旁邊一個較為年長的弟子苦笑著說道。
胖子趙風皺著眉小聲道:“少掌門剛剛去世,掌門心中正不自在,少說兩句吧。”
“再這樣走下去兩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命說話了。”瘦子趙廣咒罵了一句,“咱們這樣日夜兼程地趕路,待走到憶梅山莊也都曬成人干兒了。掌門的意思是薛師弟死了,讓咱們所有人陪葬嗎?”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胖子趙風不耐煩地皺著眉頭,“薛師弟是師父的獨子,突然離世師父必然心智大亂。這次舉派去攻打憶梅山莊也是為了給薛師弟報仇。”胖子趙風說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從腰間拿出皮囊來仰頭喝了一口水。他渴急了,本想多喝兩口,但看了看周圍那一望無際的茫茫荒漠,終于只咽下了一口。汗水,將他的衣襟濕透了,他早已解開胸前的扣子,露出一叢黑魆魆的絨毛。身下的那匹馬在他碩大身形的襯托下顯得十分瘦小,一臉沒精打采,鼻翼里呼呼地冒著熱氣。
“我聽說……”旁邊那較為年長的弟子看了看左右,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聽說那薛師弟是被白雪寒姑娘索命死的。”
“別瞎說!”胖子趙風瞪了他一眼。
“但那可是千真萬確!”瘦子趙廣篤定地說,“有人看見那天半夜里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進了薛師弟的房間,那不是白雪寒是誰?”
“說不定是萬花樓里的小翠呢!”那年長的弟子嬉皮笑臉地說。瘦子趙廣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胖子趙風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兩人笑夠了,又被太陽曬得心煩意亂,垂頭喪氣地不再說話。半晌,瘦子趙廣抬頭問胖子趙風道:“師兄,你說這次咱們勝算有多大?”
胖子趙風冷笑一聲:“誰知道呢?聽說駱駝幫的也會趕到憶梅山莊。就算他尹青山、尹天曠武功再好,咱都不用和他動手,就放火燒了他的莊子,咱們就只站在門口,不許人逃出來就行了。他憶梅山莊四面環山,建在一個山坳里。也不知道尹青山那老頭是怎么想的。”
“嘿嘿。”瘦子趙廣冷笑一聲,“師兄你這招可夠狠的。”他頓了頓,又說道:“聽說尹青山將莊子建在那里,是因為那里的水土適合種梅花。”
“我知道!”那較為年長的弟子又湊了過來,“是為了一個叫玄心梅的女人!聽說長得似天仙一般,但是誰又都沒見過天仙,誰知道長什么樣。”
胖子趙風冷笑一聲:“哼,又是一個為了女人不要命的。”他說著,向后看了一眼,只見后面昆侖派眾弟子排了兩隊,或騎馬,或走路,隊伍的盡頭似乎一直伸到了天邊。薛青元驟然間痛失愛子,心中慘痛無法言喻,立誓無論付出何等代價都要殺掉尹天曠為愛子報仇。因此聯系了駱駝幫,昆侖派眾也全部出動。此時正值盛夏,這些弟子不免一個個都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薛青元為人本來謹小慎微,但愛子去世對他打擊太大,此次帶人攻打憶梅山莊并未考慮太多。
快到傍晚時分,昆侖派眾人圍坐在一起,吃些干糧休息。一輪血盤似的夕陽掛在天邊,西方的半個天際都仿佛在燃燒一般。
眾人開始還以為是夕陽。忽地,一個眼尖的弟子叫了一聲:“咦,怎么好像有那么多煙!”
眾人循聲望去,遠遠地只見昆侖山上,真似是有濃煙冒出,那通紅又炙熱的,卻不是夕陽,而是火光。
“山上著火了!”有人叫了出來。眾人開始緊張起來。薛青元皺著眉頭,將剛剛放進嘴里的面餅又拿出來,轉頭對胖子趙風道:“找兩個人,騎著快馬回去看看怎么回事。”胖子趙風答應一聲。薛青元又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個季節很容易起山火的。”
眾人心中慌亂,薛青元也有些疑慮。于是昆侖派眾人吃了干糧,便不再趕路,聚在一起在原地休息。
薛青元并不和眾人坐在一起,獨自一人愣愣地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臉色凝重,皮膚更加青白,雙頰也更加瘦削。其實有時候,一個叱咤江湖的掌門人,也只是一位老人,一個父親而已。
忽地,薛青元聽到眾弟子中一陣騷亂。他循聲望去,只見眾人正圍著一匹馬,不知在議論些什么。薛青元快步走過去,只見那馬背上馱著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是一個尸體。而那死者,正是剛剛派去回昆侖山探消息的弟子。
薛青元心中一驚,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就在這時,只聽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似是蕭聲,又似是笛聲。但是這一望無際的大漠中,哪里來的笛聲呢?眾人奇怪地向四周找去,只見東方,遠遠地,一人一騎緩緩而來。那馬越來越近,那笛聲也越來越清晰,只是本該悠揚的笛聲,卻隱隱透著殺伐之意。
待那馬奔近,昆侖派眾人這才看清來者。只見那人臉上的皮膚疙疙瘩瘩,深紫色的嘴唇,青白色的眼睛。臉上似帶著面具一般不掛一絲喜怒。原來來者正是憶梅山莊的副莊主蘭沛。
薛青元皺著眉頭,心下奇怪,思忖道:“他蘭沛單槍匹馬地干嘛來了?送死嗎?”他想著,不由向周圍望了望,并未見憶梅山莊的其他莊眾。
而當蘭沛再次將笛子放到嘴邊時,薛青元才發現自己錯了。只見隨著蘭沛的笛聲響起,周圍的沙漠突然涌動起來。眾人遠遠地只望到周圍一道黑色的線,仿佛是海浪在涌近一般,其間還夾著窸窸窣窣的聲響,那聲音很細碎,但無數細碎的聲音聚集在一起,卻是一種恐怖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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