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下意識地去躲,素弦剛想動手揍人,忽地只聽門口一人高聲大喊:“大膽!”
這一聲既透著威嚴,又含著凌厲,那個黑胖的嫖客身子不由顫了一顫,倏忽間縮回了手。與此同時,只見一隊身著錦衣的侍衛魚貫而入,將這品香閣的大廳團團圍了起來。在場的嫖客和姑娘們都緊張得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招惹了哪座廟里的尊神。
“拉出去,閹了。”這五個字說的很輕,里面卻含著七分厭惡和三分威嚴。說這話的正是朱瞻圻。只見他快步走到廿廿身邊,對那個黑胖的嫖客看都不去看一眼。只這輕輕的五個字,便隨隨便便地將人打發了,就像打發一只貓或狗一樣。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朱瞻圻一把握住廿廿的白皙的手臂,生怕別人搶走了一樣。一雙丹鳳眼也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她。此時廿廿穿了男裝,比之女裝時又多了幾分英氣,朱瞻圻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小鬼頭帶我來找樂子的。”廿廿嘟著嘴道,隨后向身邊望去,卻不想那羅一洛已然不見了蹤影。“人呢?”廿廿奇怪地說。
“找樂子?”朱瞻圻心中升起一絲怒氣,“誰帶你來的?小鬼頭是誰?”
“就……”廿廿見朱瞻圻的樣子有些嚇人,不敢再仔細往下說,“一個小朋友。”她含糊道,隨后又轉移話題問朱瞻圻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朱瞻圻自然不會說自己一直派人暗暗盯著廿廿,也只得轉移話題道:“剛剛還有沒有人欺負你?”廿廿轉著眼珠想了想,隨即搖搖頭道:“我才來,誰都不認識,誰會欺負我呢?”
朱瞻圻用凌厲的目光將周圍的人掃了一遍,眾人只覺得那目光中的寒意似乎能殺人,都不由打了個激靈,心中都暗暗慶幸自己并沒有拿這個“美貌少年”如何。
“跟我回去。”朱瞻圻拉著廿廿的手臂,要帶她走。廿廿卻有些不樂意,推脫道:“我還什么都沒玩……”話音還未落,卻只見朱瞻圻一下子將廿廿抱起來,抗到了肩上,大步就向外走去。
“喂!你放我下來!”廿廿叫喊的聲音漸漸地遠了。
“你想找什么樂子,回去本世子陪你玩。”朱瞻圻淡淡地說道,依舊面無表情。
自從朱瞻圻進來,碧簫和素弦便一直低著頭,怕被認出來。畢竟,女人出現在青樓這種地方,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若被朱瞻圻看到的話,很有可能成為他嘲笑尹天曠的話柄。
待漢王府的人走遠了,連影子都看不見了,眾人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
“原來這小王爺喜歡男人。”品香閣中的一個姑娘說道,眼睛亮亮的,語氣中帶著八卦的味道。眾人立刻心照不宣地傳遞著眼神。
“怪不得這小王爺從未來過咱們這兒,聽說對那些貴胄千金也都是冷冷的。”另一個姑娘道。
“但聽說前幾日小王爺和一個平民姑娘定了親呢,據說那小王爺為了這個姑娘差點喪了命,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的。”一個多嘴的嫖客道。
“因為喜歡男人唄,娶了貴胄千金怕是得罪不起,便娶一個平民女子,受了委屈也不敢鬧事,倒是可以相安無事。”那老鴇子撇撇嘴道,隨后又加了句,“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句話可是得罪了一大票人,她趕忙撿起一臉殷勤地笑,招呼眾人道:“大家喝酒,喝酒!”
不想卻有人依舊對廿廿念念不忘,其中一個嫖客色瞇瞇地道:“這么漂亮的男人我也喜歡。”
素弦狠狠瞪他一眼。那老鴇子忙圓場道:“你有這個心,有這個命嗎?這漢王府的小王爺,是咱們能得罪的起的?”她話中帶笑,半開玩笑地說道。
素弦一心想著要救碧簫出來,指指碧簫,對老鴇子道:“這姑娘我們要她進房伺候。”
那老鴇子看看素弦,看看金矢,又看看碧簫,嘴角漾起一個世故的笑,說道:“兩位爺,這位姑娘身子單薄,怕是經受不起,不如……再點個姑娘吧,一起伺候兩位爺,我們這里的翠云,功夫可是一流。”
“果真?”金矢聽了,眼睛一亮。卻被素弦狠狠瞪了一眼,又踩了一下腳。他“哎呦”一聲,忙結結巴巴地道:“我……我只是好奇……”
素弦不去理金矢,依舊沉著聲音對老鴇說道:“我們就要她一個,麻煩給安排個房間。”
那老鴇無奈,答應一聲,有些憐憫地看了看碧簫,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對她說道:“干這一行,總會經歷的,回頭媽媽給你熬些湯補補身子。”
碧簫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三人跟著老鴇來到二樓的房間,進得房后,素弦在門口望了望,確定四周無人,又將門緊緊關上。
“碧簫,你不是去投奔你的心上人了嗎?怎么會在這兒?”素弦關切地問碧簫道,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喝了。
碧簫抬眼看了看金矢,緩緩開口說道:“我本來就屬于這里,既然沒人肯要,也只能回到這里罷了。”碧簫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夾著幾絲絕望與若隱若現的怨懟。
素弦一聽急了:“你這說的什么話呢?什么叫‘沒人肯要’?是有人欺負你是不是?是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心上人嗎?”
碧簫閉口不言。金矢卻面露尷尬,忙道:“還是先想想怎么將碧簫姑娘救出去,其他的事,以后慢慢再聊不遲。”
素弦道:“這贖身不知道需要多少銀子,你有銀子沒?”說著,灼灼地看向金矢。金矢只覺得仿佛被素弦的目光燙了一下,忙微微低了頭道:“我一個月才掙幾個錢。哪來這么多銀子。”
“你不是山大王嘛,去搶呀。”素弦沒好氣地道,口中說著,心中也自焦亂,盤算著該如何將碧簫救出去。
“我搶了個壓寨夫人……”金矢想和素弦開玩笑,但一看碧簫在身邊,心中覺得不妥,忙閉了口,又道:“救人還不容易,等后半夜無人之時直接從窗戶跳出去就完了,這品香閣又不是漢王府,有人四處把守。”
素弦聽了,來到窗口推開窗戶查看外面的情況。碧簫則坐在凳子上一直沉默不語,忽地微微抬起頭來問金矢道:“你是真心救我,還是為了素弦姐姐才幫我?”
金矢聽了,慨然說道:“十二年前我又不認識什么素弦。”頓了頓,又道,“你是為自己活的,活著要靠自己,更是為自己。”
碧簫聽了,心中一顫,又默默回想起十二年前那個深秋的夜晚,金矢救了自己后遠遠地聽到的那句話:“她若想活,只能靠自己。”原來十二年來,我一直在重復這過去的老路,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碧簫心中默想著。
“這要到后半夜才能走,難道我們三個要一起關在這里一個晚上?”素弦有些抱怨的話語打斷了碧簫的思緒。
“反正我沒啥意見,在哪兒睡都是睡。”金矢說著,拿起桌上的點心咬了一口,又倒了一碗茶水喝了,隨后走到床邊坐下。“這床挺軟啊,又大又舒服,睡三個人也睡得下。”他一邊拍拍床墊,一邊笑著說道。
“你找死!”素弦過去,就要去打金矢,卻被金矢閃身躲過,險些倒在床上。“娘子,是要陪本大王就寢嗎?”金矢笑著開玩笑。素弦更氣了,兩個人就這樣在床上打了起來。碧簫在一旁看著,沒來由的滿心的酸澀。
一男兩女大半夜的被關在一個房間,著實有些尷尬。金矢為了防止兩人尷尬,一直躺在床上裝睡,實則豎著兩只耳朵,注意著外面的動靜。素弦和碧簫兩個人坐在桌子旁,卻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好。碧簫本就不喜言辭,之前在憶梅山莊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顧廿廿,也并未和素弦深聊過什么。素弦倒是很關心碧簫的近況,但碧簫卻只敷衍了兩句,顯然不愿多說。素弦也便不再多問了。別看她平日里與金矢打打鬧鬧的,對碧簫卻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到她。門外,其他房間里不時傳來尋歡作樂的聲音,倒是把兩人一同羞紅了臉。
好容易熬到了后半夜,金矢忽然“騰”地一聲從床上起來,著實把素弦和碧簫嚇了一跳。金矢走到窗邊,仔細地向外看了看。窗外,是一片寂靜的夜。
金矢轉過頭對兩人道:“時候差不多了。”素弦也來到窗邊,向窗外望了望,隨后走到床邊,將床上的帳幔扯了下來,連成了一條長繩子,遞給碧簫道:“碧簫,你先下去吧。我們來斷后。”
碧簫先望了望金矢,只見金矢沖他輕輕點點頭。于是來到窗邊,順著繩子緩緩爬了下去。隨后,素弦也順著繩子緩緩爬了下去,剛剛落地,金矢卻只聽到素弦一聲驚呼。他不及多想,忙抓了繩子蕩了兩下也落到地面。卻只見素弦一臉驚急地說道:“碧簫,碧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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