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來,兩人更猖狂些,直接明目張膽地從他碟子里拿。
明明宋闌一直在剝,碟子卻越來越空,宋闌剝得手都發紅,用余光看她:“你還有沒有點兒良心?”
他的瞳仁是濃厚的黑,似一團墨,眼睫長而細密,一雙眼精致好看,盯著人瞧的時候總覺得深情。
程昭覺得自己偷吃他剝好的栗子確實有點不太厚道,默默縮回了手:
他眼睛輕眨了下,唇角微勾:“給我吃一顆。”
看上去心情不錯,這是許她拿的意思?
程昭拿了一顆放在他手心,評判道:“新鮮栗子確實比蒸栗子好吃太多,宋闌,你剝栗子的手藝真好。”
“你吃栗子的本事,也很好。”
他的嘴唇是偏淺的淡粉色,吃下栗子后細嚼慢咽,滿口生香,說不出的優雅和風度翩翩,直到喉結滑了一下,他頓住,神情不太自然,仿佛有些僵硬。
這是噎到了,程昭貼心地憋著笑推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
他泰然自若地喝了,沒好氣道:“察言觀色的本事,更好。”
對面的黃書意垂著眼光明正大聽他們說話,笑得身子抖個不停。
說話間,船已經行到金龍寺山腳下,今日來上香本是早早就定好的,奈何下了大雪,道路不太好走,不過為求心誠,眾人很默契地拾級而上。
石階早先便清掃過,如今又積了雪,走上去便有些滑,程昭和黃書意互相攙扶著,走得很慢,宋闌他們更在兩人之后,以防她們滑倒從石階上滾下去。
宋闌注意到,她的繡花鞋也是杏色,鞋尖上綴了顆小小的珍珠,珠光溫潤,襯不起她的活潑。
踏進金龍寺,入眼便是通向大殿的碩大院落,院子正中設了半人高的大香爐,此刻正燃著手指粗的高香,香煙裊裊,叫人的心瞬時靜了下來。
再往前,便是大殿,房檐下有一案幾,案幾上擺了圓形簽筒,供往來的香客求簽,案幾前坐了位穿茶褐色僧袍的僧人,正在默默念經。
蘇先生同僧人攀談了幾句,招呼他們過去:“既然來了,便各求一簽吧。”
“也好。”黃書意最先應聲,她抬起簽筒晃了晃,里頭掉出一根簽子來。
這邊正在解簽,程昭忽然看到小門處有人影一閃而過,帶著些許鬼祟之意,程昭覺得極眼熟,她細想想,像極了招搖撞騙的明通。
可明通不是早就被金龍寺趕出去了嗎?
她想不大通,打算跟上去看看,便道:“我去后院逛逛。”
黃書意看向她:“阿昭,你不求簽了?”
“我沒什么可求的。”她說罷便穿過小門去了后院。
后院的路很簡單,一條筆直廊道,一側是緊挨著大殿的院墻,一側是數個小院兒,供來往香客暫住。
她沒急著跟上去,而是藏在院落邊的窄隙處,見那人直直出了后門,又把后門虛掩上。
程昭這時候才輕手輕腳到了后門處,透過門縫往外看,出了后門便是后山,后山落了雪,漫山遍野的雪色,踩在上頭嘎吱嘎吱響。
這時候只怕是沒辦法繼續跟了,雪地里走路總容易出聲響。
所幸他沒走太遠,在離后門十幾米遠處的老松樹前停住,學了兩聲鳥叫,隨后便有一身灰藍短打的男人從樹上躍下,那人手里握著劍,瞧著像是會功夫的。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他原路返回。
程昭看清了他的一張臉,更加確定這人是明通無疑,心道,明通犯了這樣大的事,金龍寺仍留著他,只怕這金龍寺也不干凈。
她快走了幾步打算拐進一個院落暫時躲藏一下。
可是后院通向后門的路筆直,沒什么遮掩物,最近的一個院落也要不近的距離,沒等她藏起來,身后的明通便發現了她,遠遠地叫道:“施主,這位女施主。”
明通恨她入骨,剛剛又被她窺見了些秘密,這時候若是見面,自己只怕不好脫身了。
程昭裝沒聽見,加快了腳步,甚至小跑起來。
明通仍在叫她,同時快步趕了上來:“女施主留步!”
程昭只好用帕子掩面,垂著頭悶聲問:“什么事?”
明通細細端詳她,眼中有懷疑之色:“女施主仿佛有些面熟,只是,為何用帕子掩面?”
程昭找了個借口:“我面目丑陋,平日里不愿見人的。”
明通卻不愿意就此放過她,這個女人離得這樣近,只怕是看到了些什么,他得殺人滅口。
今日下雪,來金龍寺的人很少,后院空空蕩蕩的,他便有些肆無忌憚,很強硬地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往后門處拉,程昭看準時機,一腳朝他踹過去,豈料明通早有防備,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腳腕,將人制住。
程昭失去平衡,后背摔在墻上,由脊背到四肢百骸,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她的手無力垂下,掩面的帕子也隨之而落。
明通看清了她這張臉,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后笑容陰毒起來:“好啊,許府的三小姐,你居然送上門來。”
明明該是慈悲的僧人,偏偏做出這一副狠辣神情來,愈發人憎鬼厭,他抬手扯著程昭往后門去,嘴里念道:“你害了我的好名聲,這一次,我讓你再也開不了口。”
程昭咬唇,可是她的力氣完全抵不過明通,剛剛撞在墻上,后背疼得發麻,根本提不起掙扎的力氣。
她只能虛弱開口:“虧得我當初慈悲,留了你一條命。”
明通冷哼:“慈悲?你害得我成了如今這幅境況,窮困潦倒,若不是我哥哥在中間打點著,我早已是喪家之犬,三小姐,你狠毒,你更該死!”
她腳步慢吞吞的,拖延著時間:“你哥哥是誰?”
明通得意道:“告訴你也無妨,明達就是我親哥哥,這金龍寺里他說了算,他想護著我,這綿州便沒人動得了我。”
“明達?哪里有兄弟倆一同出家的?況且你們倆一點兒都不像。”
“關你什么事,你只要知道,這綿州,還沒人奈何得了我們兄弟倆就夠了。”極張狂的語氣,像極了洋洋得意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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