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呀,你知道長時間不懷孕,鄉里鄉親們就會說閑話。”花秀苦口婆心。
“讓他們說去唄,李家陳家的女兒不都還沒有嫁么,他們怎么不怕別人說閑話呀。”柳木木力辯。
“那你是沒有聽說。”
“媽,我說過好多次了,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過自己的日子,不要去理會。”
“你說得輕巧。”花秀與柳木木嘴上博弈。
不止花秀否定柳木木的觀點。
連從小生活在這樣環境之下的柳木木自己內心的坎也過不去,內心也在意別人的留言碎語,盡管沒有花秀的強烈,但是多少有點影響。
能不在乎別人言語,“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這句熱熟能詳之語,得要多強大的內心。
柳木木一直以為內心強大,這一鮮明對比,還是不夠強大,還是有所畏。
自我修養還是要提升。
也對,大學畢業才多久,社會經驗、人情世故能認識到當下這個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
柳木木認為成長有個過程,總體來講,還是認可自己的。
不自信,誰來認可你呢。
經歷多了,才能在認知成長上更進一步。
這次,雖然不認可母親口中的催孕會遭人閑言碎語,但還是受了點牽動。
母親花秀又去忙去了,隔壁幾個大嬸約她打.Ma.將,她好久沒去打了,這次一約,顧不上柳木木回來,就去玩牌了。
按農村的說法,嫁出去的女兒,再回來就是客人,理應享受客人般招待。
可是花秀又不是很按常理出牌,該當客人的時候不當作,不該當客人的時候又當作。
當不當客人這話怎么理解,比如柳木木回門如果不帶一點禮品回來,倘若空手,花秀心里百個不高興,言行舉止就可以看出來。
柳木木把母親的這種行為當作是貪財或是太顧及面子了,也許兩種都有,也許都沒有。
倘若柳木木帶了禮品來,比如今天,她覺得女兒就是一家人,沒什么那么多講究,去打一會兒牌,女兒不會在意什么的。
如此,好壞,是客不是客,都是在花秀一念間。
從小就是這么認為,花秀做的都是對的、大人們做的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這種教育觀在柳木木腦海里根深蒂固。
花秀沒款待回門的女兒,去打牌了,對于柳木木而言,理所當然,沒有什么不妥,不要用是不是客糾結。
正好可以單獨陪陪父親。
父親柳圣元坐在輪椅上曬太陽,雖沒怎么說話,說話傷元氣,默默地看著她們出出進進,像個專門“看家”的。
外人看來,這個屋子里有人,就起了這么個作用。
柳木木替父親捶著肩、按著摩,讓父親享受女兒的孝心和溫情。
“爸,媽媽說的話都是和您商量過的嗎?”
“什么?”柳圣元沒聽明白。
“催我懷孩子呀,爸,我還小,這生孩子吧,要順其自然,您說對吧,不要在乎別人的看法。”柳木木開始給父親做工作,拉攏父親支持自己。
她知道,有母親長期在父親耳邊嘮嘮叨叨,父親不傾向于母親的觀點,難道還傾向于久不在身旁的她柳木木呀。
柳圣元沒有吱聲,慢開口之道。
但柳木木知道,從小父親就是站在她這邊的,總是維護著她,視若珍寶。
柳木木邊給父親按摩捶背,又不停地道出自己觀點,漸漸的父親慢慢地站在了柳木木這邊,至少是中立的,最后與父親達成一致:催生這事急不得,順其自然。
她知道,以后母親再提這事,父親定然會替柳木木說句公道話。
和父親溝通,大多數都是柳木木在“口若懸河”,柳圣元在聽,偶爾會插上幾句。
她知道,父親的思想是做通了。
柳圣元末了就說了一句話,“你弟弟老想在城里買一幢房子、在城里找媳婦過上好日子,眼下連工作都還沒穩定沒著落,唉。”
這句話,應該是母親花秀常用的語言,柳木木想,哪個父母不希望子女過得好。
現在柳木木的生活是不需要他來操心了,可是金寶的未來他們是擔憂的。
如果這句話是從花秀口中說出,柳木木一定得討厭反感死,不單單是母親對柳木木有偏見,柳木木難道對她母親沒有偏見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好、感情也好,都是相互的。
包括親人之間也是這樣相處。
每次回娘家,如兒時那般,被大人說教一番,柳木木已經習慣被說教式教育。
回家這一趟也問了父親的病情,讓父親不要多操心,安心養病,好好活著,該吃吃、改誰誰,大人活著就是對子女在造福。
這一趟,柳木木回娘家徒增了兩個愁云:一個是被催生,第二個是金寶過著沒有正當職業的“苦日子”。
兩件事情,對柳木木目前而言都很難實現。
反正呢,每次回家都高興而去,不快而歸。
晚上,花秀散牌回家做飯。
吃完飯后,最適合拉家常。
花秀居然還提到了,以后如果有遇到更合適的,有沒有要考慮一下重新嫁人,反正她是與一只雞舉行的儀式,而且還沒有領證。
柳木木聽到母親的這番話,眼淚都要涌出來了,她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母親口中說出來。
她哽咽道:“媽,你把女兒當什么了,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可媽說的是事實呀,有更好的為什么不考慮重新選擇呢。”
柳木木突然覺得母親的話,站在母親的角度是有一定道理,可是對于柳木木來說,完全是毀了三觀。
不認可母親的話,就認為母親是毀了三觀,與生俱來的對母親觀點的偏見,就如同母親對她有偏見。
“木呀,媽這都是為了你好,有空你再想想,有一句話叫做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媽都是過來人,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都要多,是不希望你吃虧。”花秀那苦口婆心的樣子,確實觸動了柳木木的心。
細細琢磨著母親的話,有時也有道理,有時是完全沒道理,擇其善者從事從之,擇其不良者棄之。
“木呀,你告訴媽,你愛他嗎?”
“媽,您不覺得問這話有問題嗎?當初您要我嫁給鄭陌時,怎么不問我這句話?”
“這、兩者有矛盾嗎?”
“當然有,怎么沒有!媽,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第一,我現在過得很好,第二,我現在過得還是很好,所以,請媽您不要再說些這樣的話,我不想聽。”
“好吧好吧,你就自個兒有空琢磨琢磨吧。”花秀說完就去忙活其他事去了。
雖然不贊同母親的話,但是內心還是有些認同了,原本快樂的心境被無端把難過挑起,不由得淚漪漣漣,眼睛里像被催淚彈擊中了般,眼皮難睜開,睫毛被淚水連著了,張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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