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來,仔細看著那一抔花土。
這花園里的花土都是從山上運來的沙土,里面伴著草木灰,大都呈灰褐色。
可這柱蘭花根部的花土顏色卻有些不一樣,好像比周圍花土的顏色要紅一些,呈灰紅色。
而且,隨著她的彎腰,花香中夾雜著的那股血腥味似乎更濃了。
聯想到剛才長平公主頻頻看向這柱蘭花,馮姝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順著腳底緩緩往上爬。
這蘭花下面的花土里是因為侵染了血,才會變成這個顏色的吧?
一星半點血跡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效果,這一片花土都被染紅了,肯定是一大片血。
馮姝退后一步,重新看向蘭花。
蘭花根系發達,被移栽到這里絕非一年半載,可她發現這根部的花土比較松動,好像是剛被挖過。
馮姝用余光一掃,發現距離蘭花不遠的花墻的角落,似乎放著一把花鏟。
她立刻走過去,拿起花鏟回到蘭花前。
“馮大姑娘,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傳來長平公主的聲音。
馮姝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動手,就沒有時間了。
她裝著沒聽到,揮動花鏟猛地挖向蘭花的根部。
長平公主距離這個亭子還有段距離,她遠遠看到馮姝站在蘭花前,就覺得有些不妙。
她立刻加快了腳步,飛快朝涼亭前走來。
站在蘭花前的少女對周圍的聲音充耳不聞,她揮動花鏟,只挖了幾下,便觸碰到下面有個東西。
“馮大姑娘,你是想挖我的蘭花嗎?”身后傳來少女冰冷的聲音,“如果馮大姑娘喜歡,本宮可以送給你,不過,馮的姑娘未經本宮同意,就擅自挖本宮的蘭花,你可知罪?”
馮姝知道沒時間了,她忽然直起身子,抱著蘭花的花枝用力一拔。
一人高蘭花重重倒下,繽紛的花朵墜得滿低都是,就像一群蝴蝶被撲死在地面。
而隨著蘭花倒地,一條手臂忽然從蘭花的根部伸出,緊接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坑中被帶了出來。
馮姝低頭看向地上的女子。
那張臉極白,白得像紙,兩只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聞訊趕來的侍女見到此情此景,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馮姝像泥塑一樣站在那兒,既沒有驚慌,也沒有尖叫。
她才回到定案侯府,跟馮倩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要說是姐妹情,那只能說是哄人的。
不過,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轉瞬就沒了,心頭多少還是有些發澀。
長平公主斥責了一聲侍女,緩緩走向前來。
馮姝這才回過神來,裝著驚慌的樣子后退了一步,指著地上是尸體道:“殿下,她……怎么……”
看到馮姝吃驚的樣子,長平公主忽然笑了起來:“怎么?你不認識她?”
馮姝顫聲道:“她……不是舍妹嗎?怎么會在這里?”
“她死了,被我殺死的。”長平公主冷哼一聲,一步步走向了馮姝。
馮姝收起驚詫,恢復了平靜道:“原來是殿下殺了她?”
長平公主點點頭,眼神陰鷙地看著馮姝道:“馮大姑娘有沒有覺得驚訝。”
馮姝老實承認:“確實有點,難怪她一直沒回去,原來是留在殿下這里。”
見馮姝發現馮倩的尸體后,既沒有慌亂,也沒尖叫,長平公主忽然覺得這個馮大姑娘似乎有些意思,至少比其他那些貴女有意思。
要是那些貴女猛然看到她這里有一具尸體,肯定會嚇得尖聲高叫,慌不擇路地的逃跑。
可眼前的馮大姑娘既沒有驚慌,也沒有逃跑,好像她早就知道這下面埋著具尸體一樣。
“沒嚇到馮大姑娘吧?”長平公主意味很長道。
馮姝忽然笑了起來:“怎么會呢?我在回京的途中可是遇到好幾次刺殺,見過的尸體比這還要恐怖……”
回京途中?
長平公主抽了抽嘴角。
是她輕敵了,派去那些不入門的殺手,非但沒有殺得了馮大姑娘,反而被殺了,真是丟臉。
不過話說回來,這馮大姑娘應該是會功夫的吧?
長平公主冷冷掃了一圈周圍。
那些暗衛都在百米之外,她還不能靠得太近,萬一馮大姑娘對她動手,那些護衛根本來不及救她。
她雖然不太在意別人的性命,對自己的命卻寶貴得很。
既然馮大姑娘今天發現了馮二姑娘的尸體,是不能放她離開了,所以,她得拖延時間,等到那些暗衛趕過來再做打算。
長平公主笑得越發肆意:“那些尸體怎么能跟馮二姑娘的尸體想比,這畢竟是你的妹妹,難道你看到妹妹被殺,都不覺得難過嗎?”
馮姝的身子繃緊。
她知道,即便刑部的姜大人就在公主府,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誰讓對方是不可一世的公主?她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輕而易舉殺了她,而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可她卻不想就這樣白白丟了性命,因為她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難過?當然不會,她雖然是我的妹妹,但我們卻沒有姐妹之情。”馮姝面不改色道。
長憑公主一下子來了興趣,目光在那具血淋淋的尸體上一掃而過,彎了彎唇道:“馮大姑娘為何這么說?”
馮姝冷冷道:“一個為了搶姐姐的未婚夫而不擇手段的妹妹,有什么姐妹之情?”
長平公主勾唇笑了笑:“照你這么說,馮二姑娘是不是該死?”
馮姝點點頭,眉頭微微蹙起:“民女只是覺得她這種人死不足惜,不知殿下為何要殺了她?”
長平公主朝馮姝伸出手。
只見那攤開的掌心里有一道深深的紅痕,看得出是被利器劃開的,雖然已經敷了藥,卻依舊有些紅腫。
馮姝詫異道:“馮倩弄傷了殿下?”
長平公主收回手,笑吟吟道:“是她先行刺本宮,本宮不得已才殺了她。”
馮姝皺眉:“馮倩竟然想行刺殿下?”
長平公主瞇了瞇眼,目光在那具沒有了氣息的尸體上落了落,唇邊泛起一抹冷笑:“是的,本宮不過與她開了兩句玩笑,這丫頭竟然就拔下頭上的簪子,想行刺本宮,真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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