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煙湖上華燈璀璨,妙音閣依舊人滿為患。
這時候,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走近,臉上滿是惱怒。
顧掌柜急忙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請!”
男子站在門口,卻不進來,目光在大堂里掃了一圈,微微有些錯愕。
沒想到這艘畫舫的生意這么好。
顧掌柜見這人不進來,只站在門口東張西望,覺得奇怪:“客官,你是找人嗎?”
男子沉著臉道:“我來這里找一位姑娘。”
顧掌柜眉開眼笑道:“來我們這里的人都是找姑娘的,我們這里的姑娘個個長得如花似玉,而且才貌雙全,客官快進來吧,您想找個什么樣的姑娘?”
男子沉下臉剛要發作,就見從大堂后面走出來一個姑娘。
馮姝其實早就看到馮遠章了。
從上次太子光臨后,她就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
不過,她并不害怕。
馮大姑娘三歲便被送走,馮遠章這個父親并未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十多年后,她頂著馮大姑娘的身份回來,馮遠章開始還是有幾分歉疚的。
可就在她打算原諒這位父親時,他卻再一次聽信許氏的話,把她趕出了定安侯府。
所以,她那一點淡薄的父女之情也已經化為了烏有。
看到款款走近的少女,馮遠章氣得說不出話:“你——”
這丫頭果真是爛泥顧不上墻,除了給家族闖禍、丟臉,好像就沒別的本事了。
面對男子惱怒的目光,馮姝半點不懼。
剛開始開畫舫的時候,她還藏著掖著,不想被人知道,那是顧忌定安侯府的名聲。
不過,現在沒必要了,她反正已經被趕出了定安侯府,不是定安侯府的人了,那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這么一想,馮姝沖著對面的男子笑得越發自然:“侯爺怎么來了?”
侯爺?
馮遠章忽然就啞火了。
難怪這丫頭會這么肆無忌憚,原來已經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這丫頭記恨他?
是因為把她趕出了定安侯府嗎?
想想這閨女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送走了,長大了接回來住了半年,現在又被送走了。
馮遠章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徹底清醒了過來。
說實話,他其實是沒資格教訓長女的。
“今天到這附近辦點事,正好路過這兒,就順道過來看看。”男人的氣勢一下子就泄了。
幾天前,當他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長女竟然在紫煙湖上開畫舫,差點嚇出心臟病來。
長女再不濟,也是大家閨秀,堂堂的大家閨秀竟然在紫煙湖上開起畫舫來了,這要是傳出去,他這老臉往哪兒擱?
他本來是氣勢洶洶地過興師問罪的,剛剛聽到女兒的那聲“侯爺”,這氣一下子就沒了。
作為一名父親,他哪有資格對長女發火?
女兒開畫舫,也許是迫于無奈。
算了,丟臉就丟臉吧,只要女兒活得開心就好。
這么一想,馮遠章一肚子氣就沒了。
再一看這畫舫,和別的畫舫好像真的不太一樣,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看著都挺正經的。
他這一路過來,看到別的畫舫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長女這畫舫濟濟一堂的客人。
生意居然這般好?這可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馮姝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馮遠章,客氣而疏離道:“侯爺進來坐坐吧,我還有事,就不多陪您了,小翠兒,你負責招待這位客人。”
少女說完就轉身離開。
馮遠章在心里嘆了一聲,跟著一個小丫頭走進了大堂,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蕭玉墨。
看著眼前芝蘭玉樹的男子,馮遠章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他還聽說了一件事,據說蕭玉墨有個男寵就養在這畫舫上。
見馮遠章直直地看著自己,蕭玉墨只得放下筷子,對馮遠章微微頷首。
“沒想到蕭大人也在這里?”馮遠章打了個招呼。
蕭玉墨一本正經道:“這家畫舫的姑娘都挺不錯的。”
馮遠章抽了抽嘴角。
這蕭玉墨當他是傻子嗎?一個斷袖,怎么會喜歡上姑娘。
他隨意掃了一眼,就看到蕭玉墨旁邊站著個男子,正在看著蕭玉墨吃飯。
這小子就是蕭玉墨那個男寵吧?
馮遠章搖了搖頭。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是個變態呢?
紫陌見是自家老爺來了,嚇得躲在后廚不敢出去了,顧掌柜只得親自上前招呼:“侯爺,我帶您去樓上的雅間吧?”
馮遠章擺擺手:“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就在這兒歇一會兒。”
他今天是來找女兒算賬的,不是來吃飯的。
雖然他此刻已經消了氣,但飯還是不能吃,他是個有底線的人。
顧掌柜沒辦法,只得來到后廚把情況說給東家聽。
馮姝淡淡道:“別管了,給他上幾樣我們這里的拿手菜就行。”
這個點兒上,馮遠章肯定沒吃飯。
就算對這位父親不喜,卻也不想落人口實。
很快一盤盤菜肴端了上來。
“侯爺,這是我們畫舫的幾樣拿手菜,醬肘子,紅油青筍、筍丁兔肉……”一名小丫頭把幾樣小菜擺在馮遠章面前的桌子上,一一報了菜名。
“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馮遠章剛要拒絕,忽然聞到一股奇香。
再看那幾樣菜,肚子里的饞蟲不由得被勾了出來。
他今天下了衙就過來了,其實根本沒吃飯,剛才只是故意那樣說的。
見老爺子盯著幾樣菜住了嘴,機靈的小丫頭麻溜地溜了。
馮遠章瞄了瞄四周,見誰也沒有注意他,這才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醬肘子塞入口中。
色澤紅潤、外酥里嫩的醬肘子一入口,馮遠章立刻呆住了。
太好吃了!
還有臺子上那些小丫頭,彈琴的彈琴,跳舞的跳舞,這樣一邊品嘗美味佳肴,一般欣賞歌舞,真的是一大享受。
開始聽說長女開了畫舫,他只氣得七竅生煙,以為長女是像別的畫舫那樣,做那種見不得人的生意。
后來聽說長女開的畫舫和別的畫舫不一樣,上面的姑娘都是清婉,只賣藝不賣身,不但歌舞好看,菜的口味也很好,他還以為別人是在忽悠他,萬萬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段時間因為次女的死,馮遠章也是郁郁寡歡,沒什么胃口,人也清減了不少。
今天這些菜,無論哪一道都做的這么jing致,馮遠章忽然就有了胃口,筷子舉起來就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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