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譽沒有立即回應他。
反而思慮片刻,他冷聲質問:“叔父,明日登高人多,萬一宜峰塔倒了,咱們該怎么辦?”
喬臺銘見他仍是執迷不悟,一個外行人,去質疑人家大師,當即提高了聲:“譽兒!你怎么聽不進去呢?張厚堯不是說了嗎,那塔的傾斜是建塔時就有,這事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喬譽語氣仍是不怒不溫,眉眼森森的注視喬臺銘。
他站了起來,正面對視喬臺銘,語氣帶著幾分冷肅:“叔父,塔若倒下,那里可是有商陽城幾千條人命!相當于一個步兵營,在那幾千人中,很有可能有大梁未來英明君主,有尊貴的族母,以及各個家族的郎主,你們為了維持幾大家族微薄的臉面,和表面的和氣,不惜用大梁幾千條人命和未來的國運去賭,是我糊涂,還是你們溫柔鄉里待久了,居安不思危,連最起碼規避去害,也想不到?”
喬臺銘一怔,他沒想過喬譽會這么說。
“叔父,家族里還有一群暗暗的施蠱者在涂害喬氏,說不定也在涂害其他家族,而宜峰塔一倒,大梁的民心是不是會倒?祖宗基業會不會倒?商陽城里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女人他們誰都可以疏忽,唯獨我們不能疏忽,半點不能放松!”喬譽低醇的聲響徹書房。
每一句都能擊碎喬臺銘自以為多年來圓滑老道的處事經驗,喬譽的話,似乎激起了他年少時那份激情。
那時他天不怕地不怕,滿腔熱血的要為喬氏,為大梁做出成績,只是在入官場后,處處謹慎小心,為了融入他們的圈子,帶上虛偽奸猾的面具,漸漸的喪失了他的初心。
書房里,沒了聲音。
喬譽說完,見喬臺銘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他也不去探究他眼中的深意,深深的拜禮后,轉身便離開。
留下獨自怔怔的喬臺銘自己深思。
出了書房,喬譽帶著兩人回了大殿。
回到殿里,三人心情都不好,從昨晚到現在,沒人去看一眼宜峰塔的現狀,全是說他們小題大做,還要他去和張氏王氏道歉。
比起塔倒,他們認為臉面更重要,三人不懂商陽的人怎么了,好像提到一點不好,就是要和他們刀鋒相對。
喬譽走入殿里,見蕭靜一人在收拾他們的殘羹剩菜。
殿里已經收拾大半了,喬譽看到蕭靜正一點點的收拾碗筷,陰鷙憂郁的眼神突然變得溫和起來,神色也緩和許多。
“你們兩個去幫她收拾!”喬譽吩咐。
喬氏兄弟應了聲是,便走過去幫著蕭靜收拾碗碟。
蕭靜手里的活被他們兩個搶了,回頭看眼喬譽,不知他是不是有事要吩咐她。
她走到喬譽跟前,等著他吩咐。
喬譽低眉瞧著她,仍是赭色的圍巾圍住半張臉,飽滿玉潤的額頭上,零零散散的碎發壓著,讓人看著清新又舒緩。
“若是不想穿男裝,可以隨時換成女裝,外面衛兵不會攔你!”喬譽道。
蕭靜福禮:“是,回大司馬的話,奴婢穿著男裝挺習慣,做起事來利索。”
喬譽擔憂的看著她,想到今天差點她被李玄之摟抱,臉色立即不悅幾分,背著手居高臨下叮囑:“你雖然穿著男郎的衣服,但并非真郎君,不能隨隨便便和其他郎君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你是女郎,若是和其他人肌膚相親了,難道要嫁給人家?”
蕭靜低聲回著:“我又沒有要他們稱兄道弟!”
“那你不會拒絕,平日嘴巴不是挺能說?若真被他們摟抱了,你真愿意嫁給他們?”喬譽低著聲嘟噥著她。
蕭靜壓低了頭,小聲道:“那奴婢還抱過大司馬,不也沒嫁給您嗎?”
“啪!”喬目手的碗掉在了地上,發出的聲音。
不僅是喬目驚住,就連喬奪也不好意思的快速收拾著東西。
喬譽聽著那邊東西打碎,又聽她回懟自己的這些話,臉色陰沉著,語氣也沒了溫和,大聲問:“我能和他們一樣嗎?”
“有什么不一樣?難道大司馬不是郎君啊?”蕭靜抬著額頭反問。
“噗嗤!”喬奪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聲無疑激怒了喬譽,立即下令:“笑什么笑,你們兩個給我出去!”
喬奪和喬目聞言,趕緊收拾著東西走了出去。
蕭靜見兩人離開,也趕緊走出去,她可不想單獨和他在一個屋子,每次和他獨處,不是兇她就是要趕她走,而且每次氣氛感覺都很怪異。
“誰讓你離開了?”蕭靜剛邁出腳步,身后喬譽的聲音攔阻著。
蕭靜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又回到他面前。
“奴婢容易惹大司馬生氣,奴婢還是離開比較好,大司馬你要是還有事情,請盡快吩咐?”她語氣不和氣。
喬譽怒道:“知道我生氣,就少頂兩句!你跟我去后殿!”
又是后殿,想到他們兩個要去哪兒,蕭靜頭皮發麻,能不在那兒說話?
暉明殿這么大的地方,隔空百米也能對話,為啥非要選擇后殿。
但不愿歸不愿,說話地方又豈是她能選擇。
“是……”她雖然不情愿,但仍然跟了過去。
兩人進入后殿,喬譽走在她身后,將門關閉上。
等走到她身邊時,喬譽問:“蕭勒有沒有說過,宜峰塔最多能承受多少重量?”
蕭靜一聽是正事,jing神也放松了,只要有事說,他便沒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情緒。
她走到桌前,自己先坐了下來。
經過上次后,她在這后殿,只要他眼神不怪異,她就可以自在些。
她給喬譽倒碗熱湯遞到他面前:“大司馬,你先喝碗熱湯,坐下來說話。”
喬譽接過她遞過來的碗,見她又坐在上次那個位置,他陪著她坐在她對面,看她說話。
蕭靜回憶著前世,宜峰塔就在前世的明天倒下,具體時辰她還記得,因為那年過年前,死的人太多了。
“大司馬……”蕭靜低聲說道:“蕭勒沒見過地基,不敢肯定能承載多少重量,晚上他來報過,說是他想去看眼地下三尺深的幾根主梁情況,但那些道士拿命攔著,不準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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