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將書揚起來對著燈光照了照，雖然過了這么多年，可墨色卻有些分層。

看上去，這個字應該不是記錄時描的。

再之后，是一個日字。

這個字上似乎被什么東西濺到了，看起來竟有些臟兮兮的。

可能是時間久了，筆記上已經出現了一些霉斑。

但這個字卻顯得異常顯眼，因為若是不聯系上下的意思分析，她都猜不出來這是個什么字，因為實在是太臟了。

莫如嘆了口氣：所以說她才不喜歡這本筆記。

以往只覺得一代老莫是個邋里邋遢的老頭子，若不是虧得劉老提醒，也不會有現在這個雜學系的莫家傳承。

而且老莫在書里記載的東西，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日常。

在他的人生中，似乎沒有比混吃等死更重要的事。

不過也不能說這個老莫什么正事都不做，因此在筆記里，竟然會出現大段大段，為劉老歌功頌德的華麗辭藻。

有時候還會出現一些對于同僚的吐槽

倒是將懷才不遇四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因此每次翻開書時，莫如眼前都會出現一個有著紅紅酒糟鼻子的頹廢老頭。

比起其他筆記，這本一直都是莫如翻閱最少的。

因為莫奶奶曾經交代過她，這些筆記的年頭久了，每一次翻閱，對于筆記來說，都是一次傷害。

姑而，莫如也懶得去看一個郁郁不得志的老男人吐槽。

可現在。

莫如輕輕皺起眉頭：一頁筆記先后出現兩個，與其他字跡有細微差距的地方。

而這兩個字竟然還能被成功連在一起誦讀，這真的是巧合么。

要知道，老莫同志的這一頁筆記，可是記載了不同日期發生的事情。

當心境發生了變化后，莫如看向筆記的眼神中也多了些虔誠。

或者，不，一定是她錯了。

她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心里這樣想著，莫如從升降梯旁邊的小架子上取下一張A4紙，一邊認真的翻看筆記，一邊將那些有細微詫異的字全部翻找出來。

只見莫如一會兒低頭沉思，一會拿起書頁對著燈光細細研究，時不時還會在紙上劃拉一番。

當她成功從紙上將這些字跡排列好后，A4紙上已經寫了滿滿的一頁。

然而，并沒有什么軟用。

除了零星幾個字能夠組成詞組外，剩下的那些的字，沒有任何組合順序。

看看時間，此時已經是嗚咽兩點，她竟然為這些沒用的數字浪費了將近將近六個小時的時間。

莫如抑郁的用手扶額：她真的是太閑了，有這個時間，好好睡一覺不好么，為什么要去要研究一個糟老頭的內心世界。

打了個呵欠，莫如將書本合上，準備放進書架中。

可耳邊卻再次穿來莫奶奶的提醒：“注意細節。”

莫如：“...”要了命了，她現在是不是應該給自己進行一個自我催眠，以便確認自己究竟遺漏了什么細節，至于讓自己的潛意識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提醒。

用手輕輕的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莫如的表情變得非常無奈：這不是要命了么。

被別人忽悠其實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她現在正在準備自己忽悠自己玩...

自己的潛意識既然已經開始鬧騰，想必她今天晚上絕對睡不了覺。

莫如認命的再次將書取下來：愁死了，現在怎么辦，再看一遍這辣眼睛的內容，她可能就背下來了...

而且還是倒背如流的那種。

一邊想著，莫如將書拿在手里無聊的翻來翻去。

希望她現在的行為，能夠安撫自己的潛意識，否則她就要考慮能不能像鐘離焱那樣分裂出一個新人格來。

到時候新人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她，只想睡覺。

不走心的翻著手中的筆記，當莫如的視線最后一次落在最后一頁時，她視線忽然凝住。

剛剛翻得太快，她忽然發現一件重要的事，最后一頁最后一列最下方的最后一個字，與倒數第二頁倒數第二頁的倒數第二個字連起來后，竟然變成了“夯貨”兩個字。

莫如：“...”時隔數百年，她竟然成功被一代老莫罵了，是她自己上趕著的找罵，還是老莫真的顯靈了...

心里想著，莫如順著剛剛的規律再次翻出倒數第三頁。

果然，按照之前的規矩去尋找字的線索又斷了。

莫如深深嘆了口氣：所以說，她究竟為什么要折騰自己的時間，現在后悔了吧。

正當莫如在心里自我吐槽的時候，猛然發現倒數第三頁的第三列上，竟然有一個輕輕的墨點。

將倒數第三頁第三列的第三個字記下，莫如像是在猜一個不走心的謎語般，將倒數第四頁第四列的第四個字一并1記下。

然后，倒數第五頁的第五列下面，又發現了那個小小的墨點。

莫如：“...”究竟是她的內心世界太復雜，還是老莫同志當初所屬的環境太復雜。

否則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反轉來反轉去的紀錄。

除非寫筆記的人，在剛開始紀錄筆記的時候，便已經對每一頁出現的數字了然于心，否則又怎么能設計出這種詭異至極猜謎游戲。

要知道，這些字可都不是一天寫出來的。

這讓莫如有些糾結，第一代老莫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終于成功讓莫如徹底震驚了。

順著老莫的提示，莫如成功找出了所有字跡，這竟然是一個排序密碼。

看著紙上的這些字，莫如終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老莫家的祖宗們，確實各個都不是簡單的...

除了最開始那句“夯貨”，剩下的話再沒有類似斥責的話。

而這張紙也清清楚楚的告訴莫如，之前的找出來的那些字應該怎么用。

將那些字，按照每列四十個字，一共十五列，均勻的排列好。

然后，從右下角斜著往上讀，那里面便是第一代老莫真正想傳承給子孫后代的信息。

至于最開始“今日”那兩個字，則是對后世莫家人的提醒。

若是看到這兩個字，還反應不過來老莫想要表達的意思，這樣的傳承者，不要也罷了。

看到老莫的信，莫如心虛的摸摸鼻子：好險，差點就被自家祖宗排斥了。

心里這樣想著，這一次，莫如對手中的紙充滿了敬畏：她終于能接觸到老莫家真正的秘密了。

第二天清晨，一夜沒睡的莫如頂著一對熊貓眼看著手中的紙條發呆，雖然已經看了幾十遍，但她還是懷疑自己看錯字了。

好吧，事實上，她懷疑自己現在其實是在做夢，否則怎么會看到這么詭異的信息。

第一代老莫真的很厲害，短短六百個字，竟然被他表述成了三段。

從右下角讀是這封信的第一段，從左下角開始讀是這封信的第二段。

從中間跳著字來讀，是這封信的第三段...

這六百個字，被生生寫成了一千八百字的小作文。

而這還是一代老莫，在寫完筆記后挑出來的字，其心機和謀略讓莫如嘆為觀止。

莫如心中暗嘆，若是讓這樣的人活到現在，絕對能把自己活成一個禍害。

而她現在就像是一名站在學霸面前的小學渣，充分感受到來自學霸的森森壓迫...

莫如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傷心，感覺自己的智商被碾壓了。

不是說人類一直在進化么，可為什么到了她這就變成蛻化了。

信上的字是文言文，因此這一千八百字成功表達出上萬字的意思。

從這封信上，莫如得知，原來第一代老莫一直都在輔佐劉老。

想當初明帝奪位時，由于出身卑微，一直被人引為詬病。

于是明帝直到稱帝后也一直對此耿耿于懷，為了讓他顯得是順承天意的真龍天子，明帝便開始大量編造個人神話，自稱自己受道教天神指點，受贈“絳衣、冠履、寶劍”等神物，理當得天下。

為了證實這樣的說法，只有自己一個人得道自然不行，因此明帝便把劉老拖出來，硬生生樹立成典型。

劉老熟知天文地理，卦術和陣法應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由于對天象學的了解，劉老經常編造出一些所謂的“天象”來證明明帝是受命于天的真龍天子。

明帝也樂得在詔書中刻意突出劉伯溫的“神跡”，君臣兩個人利用商業互吹的模式，成功將大臣和百姓忽悠的一來一來的。

通過這種互利互惠的交流方式，君臣二人成功將自己活成了一對好閨蜜，劉老更是因此被樹為明帝集團中的代表人物。

可惜，劉老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和平年代先殺閨蜜，因為閨蜜是知道自己秘密最多的人。

除了給民眾洗腦，其余的時候，劉老這個帶點玄幻色彩的人物其實并沒有太大作用，甚至還很容易引起君主的忌憚。

因為他在民眾中聲望有些高了！

功成名就后，明帝原本就不需要劉老這樣的角色在身邊晃悠。

當發現劉老在民眾中的呼聲后，明帝更加怒不可遏：明明他才是皇帝，為什么便宜都讓這個神棍占了。

于是，明帝一改往日對劉老“如膠似漆”的態度，開始在明里暗里擠兌劉老。

不但多次在公開諷刺劉老無能無用，在論功行賞的時候，更是只給了劉老最小的博伯爵之位。

發現劉老失了帝心，以往的“摯交好友”也紛紛避開，生怕帝王一怒的時候，會濺到他們身上血。

在這種情況下，劉老和其他開國功臣一樣，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知道明帝并非明主，再不走怕是會死于非命。

于是，在建國的第四年，劉老便辭官回了家。

他這一走，正中明帝下懷。

明帝并不留他，而是大筆一揮直接批準。

劉老是個非常乖覺的人，帶著老莫和一眾謀士回到老家后，每日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避開所有有官職的人不說，甚至見到縣令都會嚇得瑟瑟發抖。

面對這樣送到家的劉老，縣令也是徹底沒了章程，只能離劉老遠遠的，免得將人嚇死。

劉老就這樣在家過了三年的安生日子。

而老莫這一群人，也早已轉到了各種行當。

就在大家以為自己會這么平平凡凡的活到死時，忽然有一天，劉老將老莫一行四人都叫了過來，給他們手里都放上了錦囊，打發他們出去游歷。

并且告訴他們，每個人的游歷期都是一年，不到游歷結束的時候，絕對不可以打開錦囊。

而且一旦看了錦囊上寫的字，便一定要按照上面寫的做。

老莫是個聽話的人，當知道劉老是真心想讓自己離開時，老莫便喜滋滋牽上自己小毛驢，他想去找最好的酒喝。

這一走便是整整一年，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老莫掏出錦囊一看，上面只有零星幾個個字：永遠不許回來。

老莫一直都是個忠心耿耿的人，當看到這些字后，瞬間便明白過來，劉老這是出事了。

于是趕忙賣了毛驢，換了匹高頭大馬往回跑。

可惜路途遙遠，他跑了兩個月，換了四匹馬，兩條腿都磨得鮮血淋漓，卻只趕了不到一半的路。

這個時代，信息閉塞，隨著老莫向家里跑，一些關于劉老的消息也逐漸傳進老莫耳中。

原來，劉老早在七個月前便已經離開人世了。

就在老莫他們離開沒多久，劉老往日的同僚便跑過來看他。

兩個人相談甚歡，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可那同僚走了沒多久，劉老便因為一場急病去世了。

臨死之前，劉老曾拉著身邊人的手失聲痛哭：說他肚子好痛，里面有石頭...

老莫聽的心里又氣又急，趕路的速度也更快了幾分。

終于，他成功的趕回了劉老所在的縣城，可等著他的卻只是一個冰冰冷冷的小墳包。

一代叱咤風云的大拿，就這樣隕落了。

就在老莫黯然神傷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隊兵馬，這些人是來捉拿老莫的。

老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看到對方不善的模樣，當即轉頭就跑。

可他模樣，卻已經被兵士清楚的紀錄下來。

幸虧得到一名昔日好友的鼎力相助，老莫好不容易才逃出城。

從對方嘴里，老莫終于知道那些人準備捉拿他的原因。

原來，他們幾個人是劉老設下的最后一計，為的就是給明帝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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