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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蘇寧體內的芙蓉魂魄并不是消失,而是被魔神之力禁錮。
有時魔神之力外泄,就會導致蘇寧體內的芙蓉魂魄蘇醒,從而令蘇寧想起一些芙蓉的記憶。
如今,她體內的魔神之力被水華全部吸走,芙蓉的魂魄徹底復蘇,記憶也全都恢復。
聽到芙蓉魂魄仍舊寄生在蘇寧體內,常笑云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未說出。
蘇寧拾起碧波劍,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嚴肅:“水華欲成妖神,想要攝取東平郡百姓之jing氣,以整座城池獻祭,必須得阻止她。”
文士廬點頭:“貧道觀天象,知東平郡有滅城之災。未曾想,竟是此妖。當初她從本道手中遁走。今日,絕不讓她再有活命的機會。”
常笑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眼下刻不容緩,已容不得大家再多說什么話了。
他希望,還能有與芙蓉說話的機會!
東平郡內,遍地皆是接天蓮葉,碧綠脆嫩;映月荷花,嬌艷鮮紅。
懸立于荷塘之上水華已經魔化,身上縈繞著黑色魔氣,下半身化作一條條翠綠根莖,從荷塘之中蜿蜒伸出,在地面上盛開出一朵朵盛世蓮花,飄散出馥郁花香。
嗅到花香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皆似鬼迷心竅一般走近盛開的荷花。
嬌美的荷花突然似水蛭一般吸附在人的胸膛之上,鋒利花蕊刺穿心臟,吸食其內的jing血。
粉白色的荷花,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好似一朵朵開在地獄的修羅花。
當一眾人趕到東平郡時,目之所及之處,尸橫遍野,哀嚎聲不絕于耳,似來到了地獄一般。
嫉惡如仇的道士文士廬,眼見這人間煉,立刻化身為大喝“妖jing吃俺老孫一棒”的齊天大圣,虎目圓睜,揮劍刺向水華。
蘇寧、常笑云與蘇正三人,以及天師府眾弟子也急忙出手,與水華鏖戰在一處。
捂著受傷左肩的易定勝,完全不敢相信,他一直崇拜尊重的芙蓉,竟然水華,也是禍害東平郡的惡妖,深受打擊,僵硬在原地。
戰斗十分激烈,魔化的水華儼然已有半神之姿,文士廬身上被花莖刺穿數個窟窿,常笑云的右臂險些被斬斷,換成左手持劍。天師府一眾弟子全都被打趴在地,生死不明,其中一身紅衣的姜沫和小梅子尤為顯眼,彼此牽著手,握著劍,倒在血泊之中。
荷花塘流出的鮮血染紅大地,百姓尸身堆積如山,蘇正與蘇寧并肩而立,左手探進懷中。
他臨下山前,師父給了他一樣法寶,只能使用一次,必須得把握好時機。
“我來牽絆住她,你莫要錯過時機。”
蘇寧語氣鄭重的看向蘇正:“還有,記住一點兒,不要管我。”
蘇正一把扯住蘇寧,想要說些什么,但蘇寧搶先一步開口:“這一城的百姓全交給你了。”
飛身而起的蘇寧揮劍,釋放漫天劍氣,逼近水華。
一條條如水蛇般的花莖,于空中織成一張大網,將漫天劍氣與孫寧一同兜在其中。
“蓉兒。”
常笑云驚呼一聲,飛身而起,隨著清風劍氣也一同被花莖包裹其中。
“芙蓉,爺來了。”
夫諸馱著小黃雞與仙娥躍到空中,小黃雞化作浴火鳳凰,焚燒花莖牢籠。
仙娥也揮劍劈砍花莖牢籠,夫諸也用巨角撞擊空中花莖。
花莖牢籠破了一個洞,萬千劍氣從中射出,蘇正從懷中摸出法寶金剛圈兒,抬頭望向空中。
懸空而立的蘇寧手中碧波劍抵在水華的胸口處,刺進一分,也再也無法刺進半分,她的身體被花莖牢牢捆縛。
“蘇正,動手。”
空中的蘇寧幾乎與水華貼在一起,若是此時祭出法器,二人會被一同圈住,蘇正遲疑起來。
“噗”,捆在蘇寧身上的花莖猛然收緊,蘇寧噴出一口鮮血。
“芙蓉,當年你不聽我的勸阻,執意已自身花瓣兒入藥,救治東平郡全城百姓,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如今,你又要走同樣的老路,是嫌自己死一次不過癮嗎?”
蘇寧張口,發出的確實芙蓉清亮的聲音:“水華姐姐,我從未后悔過。而如今你的,可曾后悔?”
“我即將成為妖神,為什么要后悔?”
她水華化男化女,吸取陰陽二氣,一步步走到今天,即將實現愿望,為何要后悔,又何來后悔可言!
蘇寧再次變得明亮清澈的雙眸凝視著水華,輕嘆一聲:“水華姐姐,你由始至終皆未曾愛過師父,你只愛你自己。”
愛一個人是付出,不是強取豪奪!
水華若真心歡喜常笑云,怎會忍心傷害他?
她對常笑云,只是偏激的執著。
她真正愛的人,只有她自己,從未對其他任何人抱有過善意。才會活得如此自私自利,隨心所欲。
被拆穿本性的水華也不惱怒,沖芙蓉呵呵一笑:“師父就留給你去愛吧!我不稀罕。”
水華胸前,瞬間長出數根半臂長的花莖利刺,刺穿蘇寧的右臂。
鮮血像是雨水一般從手臂上灑落,緊咬牙關的蘇寧悶哼一聲,死死握著碧波劍不肯松手。
“水華姐姐,回頭是岸,這是你最后改過自新的機會。”
哈哈大笑出聲的水華,變化出更多花莖利刺,刺穿蘇寧的左臂。
“真是討厭你這副善良的嘴臉。人為什么,不能只為自己活?”
“你可以為自己活,但不應以傷害他人,甚至剝奪他們性命為前提。”
“芙蓉,你不愧是師父的徒弟,說話都與他一般無二。可即便你們說的是真理,那又如何。今日,死在這里的人必然是你們!”
水華的身上,探出更多花莖利刺,刺向蘇寧。
與此同時,蘇寧的身體內,發出兩個人的吶喊聲:“蘇正,動手。”
蘇正神魂一震,一滴眼淚滑落眼角,拋出手中金剛圈兒。
光芒大作的金剛圈兒將蘇寧與水華一同套住,不斷收緊。
金剛圈兒伏妖除魔,水華被套住的腰間好似被烈焰灼燒,痛得她發出一陣陣慘叫。
蘇寧體內有花妖芙蓉魂魄,遭遇了和水華一樣的灼傷痛楚,還被失控的水華身上不斷冒出的花莖利刺扎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淋。
她雙手死死抓著碧波劍,緊咬牙關,盡管因不停失血神智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但仍舊不肯松手。
她身后有摯愛之人,還有一城的百姓,就不能讓水華再有逃走的機會。
“咔嚓”一聲,蘇寧的后槽牙被硬生生咬碎,她渾身上下被花莖利刺扎穿成了馬蜂窩,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皮膚,好似一個血葫蘆。
“蓉兒。”
常笑云驚呼著飛起,釋放漫天劍氣,仙娥同樣祭出如虹劍氣,化身為浴火鳳凰的小黃雞也燃燒成了一片火燒云。
然,因極盡痛苦瘋狂的水華,幻化出數以萬計的花莖,像是受驚的群蛇一般瘋狂亂舞,將周遭房屋全都擊毀,延伸到遠處的大街小巷之內,肆虐不停。
“姐,松手吧!否則你也會沒命。”
被花莖抽中,跪倒在地的蘇正滿臉淚水。
可惜蘇寧已經完全喪失神智,根本聽不到他的呼喊,只憑堅定的意念,緊緊抓著手中的碧波劍。
“噗”的一聲,閃爍寒光的碧波劍劍尖兒,終于刺穿水華的心臟。
漫天的花莖瞬間支離破碎,水華與蘇寧一同跌落進血水泛濫的荷花塘中。
荷花塘正中的并蒂蓮花盛開的那一側,所有花瓣同時凋零飛落;另外一側,仍舊剩下一片花瓣兒,搖搖欲墜。
常笑云奔到荷塘之中,抱起渾身是血的蘇寧:“蓉兒。”
芙蓉的聲音從蘇寧口中溢出:“云郎,愛是包容和諒解,我并不怨恨于你,你也莫要怨恨自己。”
說完,她看向蘇正,聲音轉換成了蘇寧:“正兒,替我好好孝順父母,我下去陪子七去了。”
蘇寧閉上了眼睛,再也未被喚醒。
蘇正痛哭失聲,雙手捶地;落湯雞般的小黃雞趴在夫諸背上,哭得死去活來;仙娥跪在地上,呆若木雞,仿若靈魂隨同蘇寧一同而去;悔恨不已的常笑云肝腸欲斷,嘔血不止。
文士廬看著常笑云懷中的蘇寧,幽幽嘆息一聲:“貧道一世斬妖除魔,不信妖也有善惡之分。從前因偏執頑固錯害她一回,便將這條命賠給她吧!”
俯下身的文士廬將自己的全部修為法力輸給蘇寧,蘇寧的身體飄出兩個魂魄,鉆進荷塘并蒂蓮花之中。
只剩下一片花瓣兒的并蒂蓮花又生出一片花瓣兒,花身包裹濃郁靈氣,散發出柔和光芒。
兩片花瓣隨風輕舞,朝氣蓬勃,迎接第一縷晨曦。
黑發轉瞬化銀絲的文士廬蒼老數倍,佝僂著背站起身,與常笑云告別。
“吾等緣盡,不必再見。”
文士廬蹣跚遠去,常笑云靜立在荷花塘前,身后是一片狼藉的東平郡西城。
陽光驅散黑暗,照在染血的大地之上。
冬去春來,隔年六月,東平郡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賞荷之季,日日熱鬧非凡。
一日入夜之時,城西荷花塘飄出馥郁花香,彌漫整座城池。
城南徐伯吃著鄰居送來的餃子,嗅到馥郁荷花香,嘴角扯起一個笑容:“她回來了。”
扶著大肚子的吉良母親,嗅著花香,望向城主府的方向:“寧兒小姐,愿您幸福。”
燈火輝煌的春香樓,一眾姑娘擠在窗前,望向迸發七彩光芒的城西,輕搖羅扇,笑著回憶起多年前,自己未能實現的那一段兒美好愛情回憶,心中祝愿有情人終成眷屬!
星辰明亮的夜空之下,天師府后花園內,常笑云坐在美人靠上,輕輕吟唱他寫給芙蓉的那首情歌:
“林深時見鹿,天高遙望云,荷塘邊兒飄來歌聲,初見你的身影;美麗的人兒,善良又大方,幻夢之中響起的歌聲,吟誦你的風情;溫柔的清風,吹起馥郁的花香,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你我攜手走在松軟的河灘上;純白的寒冬,你見證過春的旋律,送走秋的步伐,為我們譜寫下愛的篇章......”
荷塘中心的并蒂蓮花,輕輕飄出兩道身影,在空中彼此對視一眼,相視而笑,各自飛向不同方向。
天師府,涼亭前,美人靠上的常笑云仰望星空,在他的身側,飄然多了一個粉嫩身影兒,緩緩將頭依靠在他的肩上。
同一時間,城外荒涼的墳冢前,水藍色衣襟隨風飛舞,金色佳釀灑落在墳丘前。
“子七,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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