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男夫妻是過來投奔穗子的。
她公公在醫院手術,從護理到恢復需要十多天的時間,為了節約住宿費,穗子主動提議讓他們過來,把她家當成一個周轉點。
小兩口護理老人時,可以在她家做點湯飯,也收拾了一間客房,
讓他們可以輪流休息。
在外就醫,有個穗子這樣的朋友會省掉很大的麻煩,也能節約不少錢出來。
穗子家是套大四合院,房間有很多,東廂房收拾出來給他們,也不會跟正房距離太近,耽誤彼此的生活空間。
劉亞男還保持著上學時話多的毛病,進屋就拽著穗子嘮家常,穗子從她嘴里也聽到了不少自己這些年的近況。
跟話多的人聊天,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穿幫,劉亞男把穗子的話都搶了說了。
于敬亭這會正在院子里跟沈軍嘮嗑,屋里只有倆姐妹,劉亞男看著嶄新的被褥和全新的洗漱用品,鼻子一酸,按著穗子的手說道:
“穗子,真難為你心里惦記我,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我對不起你。”
“啊?”
“當初沈軍追你,我明知道你喜歡的是他這種才子型的文人,卻在你耳邊說他不少壞話,你倆沒走在一起,
倒是我......其實我心里一直喜歡他。這些年你還把我當朋友,跟我通信往來,每每看到你的信,我心里都是對不起。”
劉亞男哭了。
這些話她憋了很久,
每次提筆想跟穗子說,
都沒有勇氣。
穗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怕說出來,自己就會失去這段友誼了。
“呃.......我是喜歡才子型的男生,但我并不喜歡沈軍啊。”
穗子原本想說,沈軍距離才子,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但這話太傷人。
“你真的不喜歡沈軍嗎?也是,你現在的婚姻多幸福,敬亭對你那么好,他又是清大的才子,你們倆在一起,一定每天風花雪月,吟詩作對吧?”
“啊這.......”
穗子想到于敬亭剛剛做的打油詩,如果天天“口吐蓮花”,歪寫打油詩也算有才的話,那于敬亭絕對是其中翹楚。
他要是想懟誰,就沒人能在他嘴炮攻擊中存活下來。
“說出來我心里好受多了,
看到你過的好我心里也沒那么難受了,可能是老天也在懲罰我當年的所作所為,
所以我現在的日子......”
劉亞男幾度哽咽,
說不下去了。
穗子從她的態度里猜到了她這些年過的可能不大如意,也貼心的沒有追問,她要真想說,以后肯定會跟自己傾訴。
也有點感慨,人到了一定年紀后,幸福和不幸福,都會刻在臉上。
亞男當年多好看的小閨女,現在滿臉寫著憔悴,才二十多,就滿臉寫著死氣沉沉。
穗子跟亞男聊了一會,亞男拎著穗子準備的湯去醫院照顧病人,她丈夫沈軍留下來歸置。
說是歸置,但穗子透過紗窗看到,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行李都扔在地上,估計又要亞男回來后整理了。
亞男是轉過天早晨回來的,穗子招呼她們夫妻吃早飯。
老于家早飯每個人都有一個咸鴨蛋,沈軍把咸蛋黃扣到自己碗里,然后把鴨蛋白給亞男。
穗子看到這一幕,飯都吃不下去了。
她記得好友是不喜歡吃咸鴨蛋白的,上學時哪怕咸鴨蛋很難得,亞男也是把鴨蛋白留到最后,實在沒吃的再去吃。
看到亞男面不改色的吃掉沈軍給的“狗剩”,穗子如鯁在喉,想說什么,又憋回去了。
怪不得亞男胖成這樣,合著她在家就是人形剩飯垃圾桶?
吃了飯,穗子原本想跟亞男待會,卻見她鉆到房里,悶聲地整理起行李。
那行李昨天穗子看到什么樣,今天就保持了什么樣,沈軍一點沒動,就等著劉亞男回來整理。
這兩口子昨天說過,要輪流照顧生病的老人,亞男回來了,就該沈軍去醫院了。
結果沈軍吃了早飯就拎著穗子家的報紙鉆進廁所,一蹲就是半小時。
直到亞男在外面反復催,他才不情不愿地出來,抱怨著太麻煩了,拎著穗子提前做好的湯,連句謝都沒說的走了。
“好家伙,這小伙.......就是人形造糞機吧?”王翠花忍不住跟穗子抱怨,“鐵根要是懶成這鳥樣,我能拿鞋底子抽死他。”
王翠花是個直脾氣的人,性格很強,穗子跟她處得好,那是因為穗子本身性格趨于完美,換一般人跟她真不見得能處到一起,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從沈軍住進來起,王翠花就看他不順眼,借著跟穗子吐槽的機會,敲打邊上的于敬亭。
“你們老娘們聊天時,能不能別指桑罵槐的?我哪兒得罪你們了?”于敬亭覺得特憋屈。
“我是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你這些年表現的還像個人,千萬別學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回家當大爺,啥也不干,吃飯挑著好的吃,把破爛留給媳婦——”
王翠花一說起這個,馬上有了jing神。
“比如,上一盤炒肝尖,你把肝兒吃了,給穗子留尖椒,來一盤紅燒肉,你把瘦的吃了,肥的給穗子,吃餡餅你只吃餡不吃餅皮——”
“奶奶,我愛吃餅皮,給我!”波波路過馬上舉手。
王翠花順勢把孫子抱過來,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波波長大了,千萬別做自私的男人,有好東西要跟家里人一起分,就一盤子菜,你不吃,就得有人替你吃,你占一次便宜行,還能讓你一輩子占?積攢多了,早晚要吃個大虧,過日子也是,你把累的活多干點,家里人就少干點。”
這一套樸素的做人道理,說出來沒什么華麗的辭藻,卻是很有人生智慧,穗子看著于敬亭,怪不得他會說她跟婆婆相處的很好,這樣充滿智慧的長輩,她很難不喜歡。
王翠花給兒子孫子上完課,又覺得意猶未盡,跑到劉亞男那屋,借著幫她收拾屋子的名字,敲打她,給人家灌心靈雞湯去了。
“你這樣看我干嘛?”穗子問于敬亭,從婆婆出去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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