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一把抓住朱元寅的手臂,擰著眉沉重的問他,“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朱元寅抹了把臉,喉結忍不住上下滑動,最后堅定不移的推開朱海,說道,“爹,咱們家拿什么跟鎮國公府拼?”
朱海死死咬著牙,手也被朱元寅用力的拽開。二人就這么僵持了好半響,最終,朱海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罷了,隨你吧。”朱海用顫抖的手撫著額頭,痛苦不堪的不上了眼。
小溪是個激靈的,當朱元寅剛一開口說要簽放妻書的時候,她就已經小跑著去請周芳幫忙了。
這會兒,周芳也帶著順天府尹黎漢清拿著蓋了官印的放妻書進來,只要朱元寅簽字按了手印,那這事兒就算成了。
朱元寅接過放妻書,話都沒說,就埋頭拿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迫不及待的按完了手印。
黎漢清把放妻書遞給了遲鐘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回能送一口氣了?我早就跟你說了,實在不行,就直接去找皇上做主,你還偏偏這么好心,非要再商量商量。現在怎么樣,不還是和離了?”
遲鐘宇接過放妻書看了看,又遞給了何氏。
他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真要鬧到皇上面前,倒是顯得我這個當爹的沒用了。再說了,我這不也是好心?鬧大了,有些人的官職還怎么保著?”
黎漢清笑著搖了搖頭,感嘆道,“你就是爛好心,也不看看人家領情了么?”
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頹廢的朱海。
朱海知道黎漢清是遲鐘宇的好友,也沒有在意他的擠兌,而是扶著桌子站了起來,招呼朱元寅過去扶著他,父子二人緩緩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周芳突然對著他喊了一聲,“朱大人,貴府夫人的刑罰在下還要和寺卿大人探討一番,有結果后會讓人上門去送信兒的。”
朱海一張臉漲的通紅,狠狠的瞪了周海一眼后,便一甩袖子,腳步也不虛浮了,急匆匆的就走了。
“你看看,就這種人,跟他當親家,倒了八輩兒的霉了!”黎漢清嘖嘖兩聲,連連搖頭說道。
“你還有完沒完了?”遲鐘宇用拳頭懟了懟好友的肩膀,讓他閉嘴。
黎漢清是個瘦高個兒,年紀和遲鐘宇相仿,但身子骨可沒遲鐘宇那么壯碩,被他這么一懟,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這就算是好友之間,可當著這么多小輩兒的面呢,哪個長輩臉上會覺得有面子了?
特別黎漢清還是父母官,在這京中,百姓最為熟悉的,就數他了。
何氏生怕黎漢清對遲鐘宇心生不滿,正想上前賠禮道歉,卻不想黎漢清沒事人一樣站起來自己理了理袍子。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過這回你該放心了吧?晚上去我府上喝兩杯?”
遲鐘宇正想答應呢,可又看了看一旁一臉好奇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就不得不忍痛拒絕了,“不喝不喝,我閨女剛回家,我不得好好安慰一番?”
黎漢清挑眉笑了笑,順著遲鐘宇的話說道,“那先恭喜了,也算跳出火坑了。我那兒還有些公務,就先回去了,有時間在一起喝酒。”
說罷,黎漢清又對何氏點了點頭,轉身這就走了。
遲家幾人也沒了其他事,便商議也先回家去。
周芳親自把幾人送出來,又說了一大堆好聽的話。
遲鐘宇滿意的拍了拍周芳的肩膀,客氣的說道,“今日麻煩周大人了,改日請你喝酒!”
“哎呦,不敢不敢,這斷案拿人,是下官的分內事,不敢承您的情。”周芳連連作揖,恭恭敬敬的說道。
雙方又是一頓寒暄后,這才分開了。
因著遲婧身子還虛弱,所以一行人回到國公府后,遲鐘宇就讓何氏先去安頓遲婧,他則去老夫人那兒回話了。
再次回到自己的閨房,遲婧卻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分明自己前兩個月還回來過的,可此時的心境,卻完全改變了。
以前的自己想的是如何才能早日逃離國公府,可今日回來,她卻有種心安的歸屬感。
遲冰陪著遲婧回到房中,按著人坐到已經鋪上柔軟錦被的床榻上。
“你好好休息,養好了身子,才是正經的。反正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別總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遲冰不會說什么好聽的安慰人,說話的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張揚肆意。
可聽在遲婧的耳中,卻感覺到了滿滿的關心。
“五妹,謝謝你,我以前……”
“哎呀,好啦!”遲冰連忙打斷,拜著手說道,“用不著謝我,我也沒幫你做什么啊。道歉就更不用了,我以前也挺煩你的。這回幫著你出氣,也是因為你是我姐姐,咱們打斷骨頭連著筋,不幫你難道我去幫朱元寅?”
“那也得謝謝你。”遲婧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我以前總是想和你攀比,又覺得母親對我太過客氣,并不是真心疼愛我。越是這樣想,我心中的幽怨就越多。直到在朱家發生了這件事,我一直認為的歸宿卻差點兒要了我的命,反而是母親和姨娘日日為我操勞。
我這幾日一直在想,如何大姐嫁的那么遠,日子卻過的那般美好,送回來的家書中每每提到的,也是對母親的感激。現在我才明白過來,若我的胸襟能和大姐一樣,又怎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遲冰愣愣的看著遲婧,沒想到經過這次的打擊,她會轉變的這么多。
“現在也不晚啊。”遲冰上前兩步,坐在遲婧的身邊,握著她的雙手,眼睛亮晶晶的對她說道,“現在和離二嫁的多了去了,就連寡婦都能自立門戶,更何況咱們家呢!你現在要緊的就是養身體,等身體養好了,那不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任你選擇?”
遲婧笑了笑,捋了捋耳邊的發絲,沒有說話。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愁嫁的,可有過這么一段讓她淪陷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的短暫婚姻,她對嫁人也有了一絲恐懼。
若以后何氏還會為她操心婚事,她自然是不會拒絕,可家人要是能同意她不嫁,她是想一輩子也不嫁人了,能平平安安的陪在家人身邊,她早就已經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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