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流峰上,紅黃相間的芙銀葉落了滿地,與山澗飛流直下的瀑布群形成絕美的畫卷。
墨淵居內,上座閉目養神的傅衍不言不語,縈繞在他周身的冷氣隨著他緊皺的眉頭越來越令人心驚膽戰。
下首跪得端正的青竹與曲樂垂著頭喘氣聲兒都不敢大出。
站立在他們身后的衛子明三人皆是心焦憂慮卻不敢輕易開口,就怕一不小心火上澆油了。
屋內壓抑的氣氛緊繃到讓人口干舌燥心發慌。
“可知道錯了。”
淡漠低緩的話響起,讓除了青竹的另幾人都忍不住心底稍松。
師傅只要還能對你開口問話,那表示只要認錯麻利態度誠懇,一切還能好說,還能好說…
“徒兒知錯。”
惹事能手,認錯老手。
身為老油子的曲樂率先開口,神情那是懊悔無比,語氣那個萬分誠懇。面部更是在微顫中眼底的水霧就迅速升起…
超強爆發的演技,力爭要給小師妹做好示范帶個好頭。
慢了一步的青竹眼眸上抬,將他的表演盡收眼底,控制不住的綿軟童音將她營造出來的嚴肅認真的語氣給毀了個干凈,“青竹也知錯了。”
“哪錯了。”
曲樂瞬間繃直了身體,“我不該事先沒對小師妹說明密箭的區別,也不該留她獨自一人在坊間亂逛。”
暗暗掐了掐手心,青竹苦思冥想:出手幫助同門師兄這個因該…沒問題,門派不是一直講究同門之誼么?
至于動手?
她也有事先觀察清楚計劃周全了才上,估計,大概,也沒有什么問題…是吧?
想想從前她所知的妖孽天才都是碾壓同等級,更是能越大境界戰斗的超級變態。
哦,原來是這樣!
眼中一亮,青竹無比自信的開口,“徒兒沒有徹底干翻他們,讓師傅您失望了。”
咔嚓!
傅衍向來完美的表情管理首次失控,手中剛端起的茶盞更是應聲脆響快速龜裂。
嘶——小師妹你可真敢說。怎么不順著我說不該打架亂跑啊。
曲樂一副見了鬼的神色,努力側轉身子背著點師傅,對著她又是擠眉弄眼,又是搖頭嘟嘴的。
青竹表情凝重,心底很是遲疑:這是要自己對師傅撒嬌賣萌?
不敢在真君面前密語傳音的結果就是——雞同鴨講,全程靠蒙。
想了想自己幼齡再配上可愛粉嫩的外表,的確很具有欺騙性,偷偷瞄了眼比之前臉色更黑的師傅,還有無辜被自己拖下水怕得遭連坐懲罰的小師兄他們。
青竹咬了咬牙:豁出去這張嫩臉解救他人出火海,能造多少級浮屠啊。
在身后眾人瞪大眼珠的驚悚表情中,跪著的某團啪嘰啪嘰快速挪上臺階,一把抱住師尊放在大腿上的手臂。
一搖二晃三眨眼,最后小嘴嘟嘟,“師傅,為了徒兒今后不給您丟臉,您教我劍法吧。就算靈力用完了我還能用劍打趴他們!”
傅衍身子有片刻的緊繃,看著環住自己手臂的小手,白皙粉嫩還帶著肉窩窩跟她的人一樣,嬌柔軟糯。
曲樂不忍直視,難掩悲痛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徹底完蛋。
心急的夜云初正準備開口向師傅說什么,卻被衛子明秦天揚兩人各扯住一只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子明。”
“師傅。”衛子明聞言松開拉著她袖子的手上前幾步應道。
“帶小五去禁室領罰再丟回他住處,你守著,這次不成金丹不許他再踏出房門半步。”
這意思,不止挨罰還得徹底禁足?曲樂苦著臉,自己都這般了,那主犯豈不是…
顯然有這樣擔心的不止他一人,領了師命卻遲遲沒動的衛子明還有徹底安耐不住同時上前來的夜云初與秦天揚。
“至于小六。”
隨著他的話,所有人不由停下動作,青竹也眨巴著眼等著他的處罰。
“什么時候學會天越九劍什么時候回悠然居。”
不敢置信的曲樂猶如受到了致命暴擊:師傅你確定這是懲罰不是獎勵?天越九劍這門劍法絕學直接跳過我傳授給小徒兒,這心還能再偏點么。
“小四稍后去趟執事堂。”
秦天揚垂首應是,的確得去趟好好解釋一下這次的興師動眾。
得償所愿的青竹倒是扒拉著小短腿興奮的退回師兄們的身邊。
還不忘再插某人一刀,“沒想到這招真的有用啊小師兄,謝謝你!”
只關心她的四師兄三師姐,放下心來拖著自己就往外走趕著送自己去受刑的二師兄,以及那個對著他揮爪一臉感謝莫名的小師妹——
曲樂悲憤不已:很好,咱們情盡!
“師傅!饒命啊”
這是青竹留在墨淵居,跟隨師傅學習劍法的第二天,也是她不休不眠不斷練習的第二日。
手持著木劍,板著小臉不斷地嘗試揮、劈、挑、刺,片刻后又不得不停下來。
天越九劍冊繁就簡,每招每式都不難依葫蘆畫瓢輕松比劃出來,可要領悟其中所蘊含的劍意想完全發揮其威能卻實屬不易。
她不由凝眉苦思,當時測靈的自己天賦當真是絕品么?
天道親和度暫時境界不夠沒法評判,可就這悟性——兩天都沒法領悟劍招的第一式,敢相信?
“小六。”
傅衍在一旁靜靜佇立了許久,將她迷惘懷疑之色看在眼底。
“師傅。”收好木劍青竹迎著他走了上去,語氣難掩低落,“徒兒讓您失望了,還是沒有領悟第一式。”
“玄戈道君是萬年來第二位測靈天賦為絕品的不世天才,立誓以劍入道的武癡,合道期時他所獨創的天越九劍,蘊含了他所有對天地法則的領悟。
大道至簡,每個人對法則對大道都有著不同的理解認知,他們練的固然是這天越九劍,卻也可以說都不是。
亦如為師,亦如現在的你。”
他的話猶如投下了塊巨石,徹底將她砸醒,原來是自己陷入了誤區。
“我明白了師傅。”
天越九劍并不是固有模式套路下的劍法。
“明白了就去房里休息,急于求成你這般再練多少年也無用。”
最后一句傅衍語氣加重,話中的嫌棄意味濃厚。
嘴硬心軟的師傅!
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忍住揚起的嘴角,青竹迅速低頭作心傷狀,“是…師傅。”
下意識抬起的手頓住,傅衍將它從新收緊藏于寬袖中,在輕嗯的回應聲中整個人瞬移消失。
調整好了心態,收拾整理好東西踱步回到房間的青竹,在看見屋內桌上擺放滿的各種靈果肉脯,眼底的笑意如盛滿星光的夏夜,璀璨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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