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云霧從綠影周身快速掠過,望著下方再一次出現的那片高大茂密的樹林,青竹眼中有了些凝重。
“小竹?”
同樣發現了不對的鳳景指了指那片樹林,“咱們該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轉吧?”
最高那顆樹上的樹葉有多少它都能給捋清楚咯!
到底是這片空間有古怪,還是這個林子…
綠影停在半空青竹帶著鳳景一躍而下,落在了這片林子的外圍。
上上下下探尋了個遍得到的結論依舊還是沒有禁制結界也沒有陣法痕跡。
“當真是古怪啊。”
除了以上兩種猜測就只剩下最后一種可能。
鳳景抬起小腦袋,“難道給咱們撞見的是只鬼修?”
沉吟半刻青竹對著它點頭,顯然這是最大的可能。
鬼修在修真界中比妖修更難得一見,意外身隕的不論修士還是凡人都難逃或直接湮滅或機緣轉生的命運。
若想以魂體修煉,不僅需要達到某種特殊條件還得需要部僅供鬼修修煉的功法,一般尋常修士哪會做這種咒亡自己的準備。
哪怕是壽數用盡大限將至,想身解轉為鬼修都沒有辦法,功法還能努力一把費勁尋到那特殊條件卻終不是人力所及。
況且鬼修雖修煉至相當于靈修的合道境界可凝體重獲肉身,這之前所要經歷的天雷九劫,對于只是魂體的它們來說無疑每場皆是難渡。
手掌往下五指微張,青竹招出了幻滅弓,雖然五心紫雷對于鬼修沒有鬼物作用沒有那般有效威力,可也算能克制一二。
“走吧。”
“嗯。”
是人是鬼總得一探才知,帶著鳳景她一步步走進林中。
一顆需幾人直臂方能圍抱住的粗壯大樹佇立在林中,枝丫上系滿了紅綢。
在它旁邊還有座倒塌了外墻內里荒蕪盡顯破敗的神仙廟。
青竹暗自挑眉,她們這是被傳送到了哪兒?怎么還會有神仙廟凡人所供奉信仰的存在。
當然所有神仙廟中供奉的都是真正破碎虛空得以飛升成了真正仙人的本界修士。
蒼越界既然天機遮蔽仙路阻絕,上萬年來再無修士飛升,神仙廟荒廢落敗成這般也不奇怪。
一團灰霧在廟前幻化成人形,白袍蔽體青絲長發披在身后,全身上下再無它物。
“小友,鬼修云翼有禮了。”
面容不過三四十歲的樣子,比常人白透了幾分的皮膚,至于其它青竹并未察覺到什么詭異恐怖的地方。
“云翼出于無奈阻攔了小友,還望見諒。”
見她照舊不言不語手中的靈器更是無半點松弛之意,云翼面露苦笑,好不容易在這凡城地界逮住了個獨行且比自己修為低的修士,不想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心性卻還異常冷硬。
“云某當真沒有半分害人之心小友毋需這般防備于我。”
先不說他的修煉功法以修魂養性為主,只說自己還有求于人又怎會傷害她呢。
鬼修魂體的修為不好靈識探知,可見他一手遮天的本事想來修為并不低,又有什么需要求助她一介筑基小修的?
‘小竹當心,他的修為在煉嬰。一有不對我就立馬帶你血盾!’
得力于她們倆的契約,可以心靈密語不用靈識傳音,不然相當于元嬰真君的鬼修,在他面前傳音跟當面說出來有什么區別。
‘嗯。’
煉嬰期的鬼修,只差一步就能凝體重鑄肉身啊。青竹看向面對自己無禮依然保持溫和笑意的…鬼。
思慮再三終是選擇先委以虛蛇的好,回禮道,“前輩。”
見狀云翼笑意更真了幾分,長袖一揮面前的場景驟變,落敗的廟宇突兀地轉換成了座素雅溫馨的小院落。
黃白兩色盛開正好的小野花,細碎圓潤的石子鋪就的道直通院中唯一的大樹下,圓墩石桌上茗茶青煙裊裊。
“小友若不嫌棄還請隨云某院中一敘。”
收起手中的幻滅,不著痕跡地摸了摸手腕處的‘鐲子’,青竹點了點頭:就看這只老鬼究竟賣的什么關子。
茶過三巡,端坐在樹下的云翼才開始向她娓娓講述。
出身在巴東府一修真小世家,云翼測出雙靈根修煉天賦的那天讓家族中的眾人皆是喜不自禁,深深寄予厚望。
以他的資質去往中小門派當是核心親傳的待遇。
即使去往七大門派中也是內門弟子的起點,若是好運再被某真人真君看上收為親傳,那便是一步登天修煉資源自是不愁。
可那時的他年輕氣盛被家人寵溺得不成樣,自認不比天靈根差多少的想法讓他抱著滿懷的希望參加了那年的擇徒盛典并如愿入了昊天宗。
進了宗門才見識也領悟到了他與真正天才的差別竟是拍馬不及。
自此他沉下心來苦心修煉,終于是在二十八歲那年成功筑基得以下山歷練。
也是在那年,他遇上了這一生的摯愛。
“因緣際會,幸得它才以成為鬼修殘喘至今,魂體卻又不得不受困于它。”
云翼望著對面似聽得認真的小姑娘,眼神滿是惆悵憂傷,“幾十年時間匆匆而過,她怕是早已不在化為黃土。”
生為凡人的她終是等不到自己回去,可當年他離開時她已懷了孩子,也不知是男娃還是女娃?若平安順遂地長大現在也該比眼前的小姑娘還大了幾歲啊。
已聽明白的青竹知曉了他的用意,“前輩,晚輩并不認識佛修,這個忙怕是…”
若單純只是讓自己前往連城尋找他的后人,是凡人或許還有可能成婚生子依然生活在他說的家中。
可要是那孩子身有靈根成了修士,茫茫人海她上哪去找人?還是個姓名不詳樣貌不詳的人。
所以無論他所求為何,怕都是難辦。
“我知曉。”云翼又何曾沒有設想過這種種可能,所以孩子最好還是自己去尋找,“小友,若是可以不知能否幫云某人尋位佛修?作為回報某愿以鬼修法門悉數相告。”
‘好個老鬼,咱小竹好好的作何要那鬼修煉法,這不是變著法咒人呢?’
青竹還沒有什么反應倒是鳳景先忍不住炸毛。
本來嘛,它家小竹不論是什么天賦還是資質都是絕頂,哪會有用到這破法門的機會。
青竹她之所以沉默,倒不是覺得什么有備無患真想要那鬼修法門的念頭。
而是聽著他的故事想起了娘親阮音。
幼時在雙峰村每每她透過自己看著某人的眼神,都讓從沒有經歷過的她感受到那種濃烈的期盼與至死不渝的愛意。
等一個人,等一個注定不歸的人,該是比被困不得自由的那個更痛更煎熬吧。
長嘆口氣,不知她的那個親爹是不是也如他這般,是死了還是真有什么迫不得已?
“前輩,我答應您。”
以她表現出來的性情云翼還以為自己或是得磨上許久,或是得鎩羽而歸無功而返,不想她竟然出乎意料這般爽快的應允了!
“可是…當真?”
“青竹從來不輕易許諾。”
因為許下就代表一定得做到,青竹起身揖禮,“雖不知具體時間但五年內青竹必定前來赴約。”
“好,好!”云翼喜極,亦是快速起身深深回禮,“小友仁義,云某謝之!”
雙手翻轉一枚玉簡和長形玉盒出現在他掌中,云翼沒有猶豫地將它們遞向她,“云某身無長物,這算是辛苦小友的報酬也是給小友的見面禮。”
“前輩不若等青竹將…”
“不必,你尚且肯信我一鬼修之言,我又怎不敢信小友品性之高潔。”
云翼將兩樣東西不容拒絕地放入她的懷中,笑道,“小友不必推辭收下吧。”
“謝謝前輩。”
這東西于有用之人無疑是無價之寶,可于無用之人也是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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