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強迫癥的黑衣大叔抬起頭,看著回一笑。
沒有明顯的表情,眼神卻專注得不行。
被回一笑的靈魂三連給震得地連扶著門的手,都忘了松開。
任由時間就這么一秒一秒地過去。
等到第三秒的到來,回一笑的親爹認證指數,就已經從99.99%提升到999.999‰。
親親我爹,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爹寧不嗣音?
親親我爹,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爹寧不來?
爹啊,苦命的笑笑終于找到你啦!
就在回一笑猶豫是應該先抱一抱她爹,還是先牽一下她爹的手的時候……
這無時無刻都在發作的手控癥啊,笑笑該拿你何去何從……
“麻煩請讓一下。”一個磁性之中帶著點清冷的聲音響起。
那么熟悉,又那么有距離,而且還冷靜得不行。
和回一笑事先擬好的劇本,可謂風馬牛不相及。
回一笑立刻就急了:
“啊不是!你肯定認識回藝女士,對不對?”
“快說說你是哪一年到的大夏,肯定比你校友卡上的年份要早,對不對?”
因為過于激動,回一笑的招牌靈魂三連都少了一連,沒辦法直擊靈魂。
當然,這并不是重點。
比起直擊強迫癥的靈魂,回一笑更想直擊黑衣人的手掌。
直擊過后順手一拉。
然后就可以拉著垂涎已久的手,互訴衷腸。
眼看著就要得手了,卻被人從背后拉了一下。
韋哲禮這廝,也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這種情況下拉她。
不管是不是親爹的,這一眼萬年的手,摸了就不虧啊!
一雙十指玉纖纖,不是風流物不拈。
不知道手控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嗎?
圣人有云……
啊?什么,圣人今天休沐?
好吧,那就讓圣人休息休息。
就算沒有了圣人,也有《詩經》為證。
《衛風·碩人》在形容一個人好看的時候,說的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皮膚啊、脖子啊、牙齒啊、額頭啊、眉毛啊、笑容啊、眼睛啊……
什么什么的都要靠邊站,首當其沖的就是手。
要不然怎么能把手如柔荑放在最前面、最重要、最醒目的位置呢?
在中華民族五千年的傳統美德里,流傳超過兩千五百年的詩經,至少也能占一半吧。
一半就是0.5。
四舍五入就≈1。
1全部。
沒聽《道德經》都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嗎?
由此可見,看一個人,不先看手,就是對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的公然褻瀆。
回一笑很想把影響她繼承中華民族五千年傳統美德的韋哲禮給抓起來暴打一頓。
要不是小時候天天被她追著打,韋哲禮那廝長大了能跑進10″50?
決不能夠啊!
她容易嗎?
辛辛苦苦把韋哲禮培養成國家一級運動員。
難道就是為了等韋哲禮長大了,阻止她追求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簡直不可饒恕!
回一笑油然而生一種養了不孝子的挫敗感,還沒有來得及說出那句我要你有何用,就看到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之jing華于一身的黑衣人往后退了一步,關上了后臺通往觀眾席的門。
單向的。
里面可以打開到外面。
一旦關上。
就不可撼動。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以回一笑的奔跑速度,從觀眾席的第一排,跑到觀眾席的出口。
下兩層樓,繞到科藝中心正面的出口。
再往上跑兩層樓,趕到科藝中心側面的出口。
韋哲禮應該都跑了兩個1000米還有得找了。
要不韋哲禮那廝怎么能人氣那么高,還母胎單身至今呢?
好歹也是個大男生,光靠一張臉怎么行?
縱使——
一對劍眉,濃密而不凌厲。
一雙星目,深邃而不冷酷。
高挺的鼻梁,正直而不突兀。
就連耳垂都長得恰到好處。
可是——
這又有什么用呢?
和中華民族五千年的傳統美德相比,一個男子的美貌能算老幾?
“怎么就跑成這樣了?你媽剛剛坐著學校的車離開,都沒有帶你一起嗎?”段菁菁指著一輛才開出去不到五十米的別克GL8一臉震驚外加陰陽怪氣。
平生最討厭跑步的回一笑,為了追著親爹嫌疑人問個究竟,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田徑隊的。
用平生來形容,其實是有點夸張的。
事實上,小學六年級之前,回一笑跑得還是很快的。
一笑學神的小學六年級,是別的小孩的四年級。
回一笑毫無意外地,全班最矮。
從六年級的下學期開始,回一笑的身體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僅一下子長高了很多,還慢慢開始有了“定向超重”的煩惱。
初中上體育課的時候,還勉勉強強能跑一跑。
等到高中的體育課,再遇到800米體測一類的事情,那感覺,簡直誰重誰知道。
回一笑的體育成績急轉直下,多半都是被長跑給坑的。
韋哲禮不知道是為了展示自己大夏田徑隊隊長的魅力,還是為了將功贖罪。
先是推著,后是拉著,最后變成了拽著。
硬生生地把回一笑給帶到了側邊的出口。
回一笑氣還沒有喘勻,修理韋哲禮的話還沒有來得及組織,就被跟著回藝女士從側門直接出來的段菁菁給逮了個正著。
被回一笑凡爾賽了快兩年的段菁菁,從來都沒有覺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妙。
那輛載著回藝師姐離開的別克GL8,瞬間變得比雷克薩斯LM300h還要豪華。
回一笑無暇欣賞段菁菁的表情,她這會兒正兩手按著大腿、彎著腰、喘著粗氣、隨時都有可能背過去。
“藝姐走了?那臺上的黑衣人呢?一起走的嗎?”韋哲禮略帶興奮地問段菁菁。
如果明星助教退回去之后,就選擇了和藝姐坐一臺車,并且藝姐還沒有拒絕,那么……
這一次,連韋哲禮都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拜托了黑衣人!
請你一定要和回藝女士有足以糾纏一生的瓜葛。
比起不可超越的競爭對手(主要是手),韋哲禮更愿意有一個不可撼動的未來岳父。
不怪韋哲禮沒有自信。
眸眸要是嫌他的臉不好看,他還可以去整容。
手被嫌棄要怎么辦?
醫美發展至今,應該還沒有整手的項目吧?
段菁菁看了韋哲禮一眼。
想起自己苦練短跑1001遍的那三個月。
想起拼了命加入田徑隊的近水樓臺先得月。
情愿又不情愿地指了指科藝中心背后的林蔭路。
舉目望去,一群舉著燈牌的男男女女,追著一個已然變成黑點的身影。
很顯然,明星助教帶著一眾粉絲跑了之后,回藝女士才坐著學校的車子離開。
韋哲禮很失落。
泰山壓頂般的危機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但即便是這樣,韋哲禮也沒有丟掉他好好先生的人設。
眸眸這會兒氣還沒順,沒辦法回答段菁菁的問題,小禮子這么好說話的一個人,肯定要幫忙解釋:
“一笑和她們家藝姐,經常拌嘴鬧點小矛盾。藝姐走的時候,沒帶上一笑,應該是不想在學校里面鬧騰。她們兩母女,從來都是誰也不愿意讓著誰。”
說完,韋哲禮就托著腿都快要跑斷了的回一笑,在科藝中心側面的臺階上坐著休息。
段菁菁覺得自己剛剛出現了幻聽。
韋哲禮叫藝姐,那就說明回藝師姐是韋哲禮的姐姐。
韋哲禮那么傳奇的一個人,有回藝師姐這樣傳奇的姐姐,一點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大夏傳奇的姐姐怎么可能是回一笑的媽媽?
這明顯解釋不通。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剛剛出現了幻聽。
是的,分針還在旋轉,秒針還在奔波,全世界的美好都還在繼續。
只要回一笑自己不說,段菁菁絕對不可能和任何人提起今天下午的幻聽插曲。
“怎么了這是?”安小敉看到坐在臺階上,氣喘如牛、臉白如雪的回一笑,就坐到了她的旁邊。
安小敉給回一笑遞過去一瓶水,已經喝過的。
回一笑二話不說,一口氣干下去半瓶。
回一笑的寢室一共有四個人。
回一笑和安小敉是一派;段菁菁和鮮芷凝是一派。
這么說,貌似也不確切。
應該是,回一笑自成一派;段菁菁和鮮芷凝是一派。
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南充姑娘安小敉,是萬金油一般的存在。
她不在乎回一笑的凡爾賽。
也不在乎段菁菁和鮮芷凝反感回一笑的凡爾賽。
人生在世,唯有吃的才最實在。
從大一入學開始,回一笑每次回寢室,都會提著個大袋子,一臉嫌棄地往桌子上一扔:
“韋哲禮那廝,每次都腦子進水買這么多,他買著不累,我提著還累,你們誰愛吃誰吃。”
段菁菁和鮮芷凝,一邊鄙視回一笑拿著自己不要的東西獻殷勤,一邊腹誹回一笑開口閉口韋哲禮的凡爾賽,一邊吃得比誰都多。
唯有安小敉最是實在:“那我就不可氣了哈,回頭我給你帶張飛流漏哈。”
安小敉是地道的川妹子,就是有點太地道了,以至于N和L不分。
每次出去點菜,服務員都得琢磨三遍又三遍,才知道什么是五香愣流漏。
腹誹也好,實在也罷,對于無差別凡爾賽來說,并沒有什么區別。
總歸回一笑也不在意,寢室里的人對她是什么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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