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過后,葉思瑤先開口:“舅舅,《孫子兵法》就是北冥仙帝的艷史嗎?”
“放屁!”程北沐直接爆出粗口,意識到說錯話后,又懊惱又尷尬,耳根發熱,說不出話,急的他想哭。
葉思瑤看了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舅舅,那我們還看嗎?”
“不看了不看了!”程北沐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說好的幫小可憐當上宗主,成為仙帝,結果自己一籌莫展不說,還總是把事情搞砸,他就沒見過這么沒用的現代人!
想著想著,他就喉嚨陣陣發緊,眼淚不爭氣的溢出來:“瑤瑤,是我不好,是我太沒用了……”
葉思瑤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為何流淚。
程北沐趕緊用衣袖擦掉丟人的眼淚,握住他的肩膀,認真的看著他:“瑤瑤,我雖然暫時沒辦法幫你當上宗主,但我保證從今天起,一定把你養的白白胖胖,讓你過得開開心心,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要不你來我們無情山莊當宗主吧?”
葉思瑤被他說的一愣一愣,良久,才喃喃地問:“舅舅,你為何待我如此好?”
程北沐也跟著愣了。
為什么對你好?
因為你仰望星空的時候太憂傷,憂傷的令人心碎。
因為葡萄藤下,月光為證,我答應你,要和你好好過日子。
因為木珠手鏈上刻的那行丑字:Y&C。
因為清晨的熱豆漿,電影院的擁吻,那場我生日時綻放的煙花。
因為你是我的患者,也是我的戀人。
因為我喜歡你。
程北沐眼眶里的熱淚越蓄越多,他手指輕輕撫摸著葉思瑤搭落在肩的長發,忍住心中的澎湃,語氣極盡溫柔:“因為我是你舅舅,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葉思瑤沉默不語,神情復雜的打量著他,在看到他腰間懸掛的玉佩后,眼眶微微泛紅:“舅舅可知,這塊玉佩是何來歷?”
程北沐低頭捧起玉佩,是一塊上佳的虹光璃玉,通體發紅,成半月狀,正面雕有一直形態優雅的長尾鳥。
“這是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信物。”葉思瑤哽咽的解釋道:“這上面雕的是綬帶鳥,寓意白頭偕老,父親凡人時期是鮮卑人,家鄉有個習俗,男子在向女子求愛時,就送雕有綬帶鳥的玉佩,如果女子接受就將它掛在腰間……母親臨終時,腰間都一直掛著這枚玉佩。”
程北沐一聽,似乎意識到什么,想解開繩索取下玉佩,卻被葉思瑤伸手攔住了。
“舅舅。”葉思瑤眼角泛著淚光,聲音沙啞,呼吸有些急促:“父親已經拋棄母親了,舅舅能不能別拋棄我?”
程北沐別無選擇,只能將他攬入懷中。
那一夜,程北沐緊緊把瘦小的小可憐抱在懷里,拼命安慰,還給他講睡前故事,什么《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一千零一夜》輪番上陣,別說小可憐能不能聽不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講什么。
葉思瑤早就已經不難過了,他靜靜地聞著舅舅身上的香氣,聽著那些奇怪的名字和故事,卻帶給他從未有過的溫暖,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弧度,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可以幫他實現心愿。
那個他覺得遙不可及的心愿。
醒來后,葉思瑤褪去了初見時的謹慎,像個粘人的孩子,竟賴在程北沐的屋內,說什么也不肯回程北沐給他安排的廂房。
程北沐雖沒帶過孩子,但也知道這么大年齡的少年需要獨立,便好說歹說勸他回屋,自己則以閉關為由,派遣了所有伺候他的弟子,將他和葉思瑤隔離起來,不讓宗派里任何人接觸到葉思瑤,以免那些淫穢的東西玷污他的小可憐。
小可憐幾乎每一個人格都擁有不好的童年,所有程北沐暗暗起誓,最起碼在這個人格,一定要給他一個幸福美滿的回憶。
也是在那日之后,葉思瑤常常往程北沐這里跑,而且跑得越來越勤,一個冬天過去,兩人關系愈發親近起來。
程北沐雖然不愿意讓他接觸媚道,但還能盡職盡責教他讀書識字,偶爾還會拉出來幾個歷史典故給他聽,其中涉及到最多的朝代則是三國時期,但葉思瑤最喜歡的并不是諸葛孔明,而是梟雄曹操。
每次在聽到曹操故事時,一雙淺棕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充滿了對偶像的向往。
不出程北沐的意料,葉思瑤天資極其聰穎,悟性奇高,學什么都學得很快,甚至遠勝于學霸時期的自己,程北沐很快就沒東西可講了,尋思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開始考慮要不要給葉思瑤請個教學師傅。
日子就這么平淡安逸的度過,冬去春來,葉思瑤年滿十四歲了。
程北沐想給小可憐過生日,卻不知道他喜歡什么,一籌莫展之際,決定直接問他。
“我喜歡舅舅。”葉思瑤一雙天生形狀銳利的琥珀眼眸閃爍,望著他,神色認真道。
程北沐心頭一跳,暗喜,但表面裝作波瀾不驚:“別鬧,問你有沒有想要的物品,你放心,只要你說出一個,我就是把整個世界翻遍,也給你找出來。”
葉思瑤低下頭,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瞳孔:“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一定。”
葉思瑤沉思了很久,猶豫道:“可我想要的舅舅未必愿意給我。”
“有什么是我不愿意給你的?說說看?”無非就是宗主之位,仙帝之道,程北沐一早就知。
但葉思瑤卻表現的很神秘:“以后再告訴舅舅吧,到時候還望舅舅可以成全內侄。”
“沒問題。”程北沐瞇起眼,揉了揉他發簪下梳的柔順的長發。
幾月以來,這已經成了程北沐的一種習慣,任他如何對小可憐摸頭捏臉,小可憐都欣然接受,樣子像極了一只被馴服的小貓。
在很多年后程北沐才知道,葉思瑤的母親,也就是自己的表妹當年修的是無情道,很多無情道修士為了證道不惜殺妻棄子,殘害手足,所以他們從修道那一刻起就鮮少與人交流,肢體接觸更是能免則免。
而葉思瑤作為表妹的親生骨肉,體內含有無情道的慧根,生來就具有一身反骨,不愿屈服于旁人。
只是他把自己的本相藏得太好了,好得連程北沐看著他長大成人,都沒察覺出來自己養大的不是一只乖巧懂事的貓,而是一頭嗜血成性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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