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玩了回來的顧玉豪,在進自家院子時,被水才嬸叫住。
水才嬸手里拿著春聯,從自家院子走過來,“玉豪,這是春聯,你拿回去給你大姐。”
先把手里的春聯遞給顧玉豪,水才嬸接著把八文錢遞過去,“這春聯,不用錢買的。是一位秀才寫的……”
和顧玉豪交代清楚之后,水才嬸就回自家,顧玉豪也轉身進了屋里。
顧玉豪把春聯放在桌子上,拿著錢往玉蓮走過去,“大姐,春聯買回來了,不過不要錢。”
玉蓮接過顧玉豪遞過來的八文錢,她滿心的疑惑,“不要錢?”
這不要錢,還算買回來嗎?
想不出個所然來,玉蓮問,“是二婆不要錢嗎?”
真要是這樣,那可是要不得的,得把錢給二婆才對。
“不是。”
顧玉豪解釋,“二婆說,他侄子昨天去城里一位秀才家里喝酒。秀才知道他還要去買春聯,就自己提筆寫了三套春聯送給二婆侄子。”
“二婆家一套,素年嬸家一套,還有我們家一套。”
玉蓮又問,“那位秀才,不收我們的錢嗎?要是給錢,也是我們三家平攤,可不能讓二婆一家出錢。”
具玉蓮所知,春聯之所以值錢,最重要的還是這墨水貴,比這紅紙還要貴。
所以這位秀才寫春聯,真的不收錢嗎?這是玉蓮最關心的問題。
顧玉豪說,“真的不收錢。水才嬸說了,那位秀才說是送的,不要一文錢。”
握緊手里的錢,玉蓮說,“不要錢那是最好了。”
她吩咐顧玉豪,“這春聯你放在背簍里,吊起來,可不要讓三妹碰到了。”
“要是讓三妹看到了,肯定會拿來玩的。拿了,到沒什么,我們家也不講究那些禁忌。”
“就怕把春聯弄破了,那可就麻煩了,還得花錢買過。不怕買,就怕沒得買。”
冬天,外面冷。所以玉蓮很少讓顧玉雪出去玩,就是把人留在家里玩的。
可家里就這么一點地方,也沒有什么好玩的。所以,要是玉蓮眼睛放松一點,顧玉雪就在家里翻來找去的。
一會把稻谷翻到在地,一會把干菜四處散,一會衣服被子撒一地。
可以說,只要不看住人,這個家都能被顧玉雪給拆了。
顧玉豪把春聯吊上屋頂后,上了炕,他和玉蓮說,“大姐,今天小南娘說,叫我明天去她家抓三只雞回來。”
“說我們家里沒有雞,可三十和初一那天,得殺雞祭祖。還有十五,也要殺雞祭祖。”
“我說不要,說是大姐會準備好的。”
這些習俗,經過前兩天二婆的介紹,玉蓮也知道。據二婆說,這還只是最少的。要是有親人來把拜年,也得殺雞請客。
所以,每年二婆家,都會留下六到七只雞。等到拜年的時候,是要宴請親戚的。
不過玉蓮家是沒有親戚來拜年的,所以只需要三只雞足夠了。
對于顧玉豪的拒絕,玉蓮很是滿意,她說,“一只雞可不便宜的。我們家,今年可能沒有雞拜年。”
“不過,買一刀豬肉祭祖,也是可以的。再供奉一些糖果,果子什么的。”
“雖然有些樸素了一點,可我們也是盡了做子孫的本份。沒理由,為了充面子,借錢買雞。”
“這樣就是面子好了,可我們也是打腫臉充胖子,這以后的日子不好過。”
看向顧玉豪,玉蓮和他說,“記得,我們能力多少,就做多少。可不要為了那什么面子虛榮,就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事。”
“這些虛榮的東西,可不能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實際上的用處。所以,做人要腳踏實地做事,不要弄那些虛的東西。”
內心里,顧玉豪是有一點不認可玉蓮這個說法的。樹要皮人要臉,所以面子這個,還是需要的。
不過就家里現在這個情況,確實是不能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顧玉豪也不是貪圖虛榮的人,他說,“我記住了,大姐。”
還有三天就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為過年做準備。
太陽才出來,玉蓮在小溪邊洗衣服,她聽到一陣吹喇叭的滴噠聲。
這是哪家有人去世了?
環顧四周,玉蓮沒看到那有出殯的人群,這聽到這喇叭聲越來越近。
小溪邊,有幾個婦女在洗刷,她們聽到滴噠聲,就開始討論起來了。
一個村婦道,“這是那家人走了?再過幾天就過年了,怎的就不熬多幾天,熬到到來明年。”
在村里,大家都很怕過年前家里人有人去世。要是這樣,那么這一個新年,就只能待在家里,不能有親戚來往。
而且,本是喜慶的日子大好日子,結果卻碰上喪事。從風水上來說,這可是大不吉,對來年家里的運勢有很大影響的。
另一個村婦知道出殯的是哪一家,她說,“不是人走了,是村里一戶人家,把自家孩子帶回來,埋進祖墳里。”
第一村婦問道,“這沒成親的孩子,不是不能進祖墳的嗎?這事,族長能同意嗎?”
第二個村婦嘆氣道,“這一家人啊,也是慘的。雖然沒成親的孩子不能進祖墳,可這次,族長和族里長輩都同意進祖墳。”
第三個村婦不明了,問,“為什么啊?他們家,怎的就讓族長破例了?”
第二個村婦說,“三十年前,這戶人家的孩子,被一個來村里借宿的陌生男子給殺死了。”
“為了給自家孩子報仇,孩子的爹娘三十年來,可是一直都在追尋那個殺人犯。”
“老天有眼啊!半年前,那個逃跑的殺人犯,終于被抓到了。等殺人犯被砍頭之后,他們也就帶著孩子的尸骨回到了村里。”
“他們想把孩子埋進祖墳里。沒成親,又是死于非命的孩子,這可是不許進祖墳的。可族長和族里長輩不忍心,所以就破例讓人進了祖墳。”
其他兩位村婦聽得直感嘆,“真是太可憐了!三十年啊,他們是怎么熬過來的。”
“這孩子也是可憐,怎的就被人給殺了。這是為什么要殺他?”
第二個村婦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不過聽人說……”
而玉蓮聽了,也是感慨萬千。
三十年來,踏破萬水千山,只為給孩子討一個公道。
能堅持這么久的,怕也就只有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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