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就是等，等沐思華跟梁靜的態度。

慕南楓不想許顏插手這件事情，讓她安心待在家，并且承諾一個月內一定會解決好這件事情。

這不僅是對許顏的承諾，也是他對夜星辰的承諾。

一個月，他倒是想看看沐思華會如何看待沐晴雨做過的那些事。

醫院內。

沐思華昏昏沉沉的醒來，入目是高高掛起的兩三個輸液瓶。

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到清晰。

“思華，你醒了。”梁靜剛走進房間就看到蘇醒的沐思華，頓時有些激動，快速跑到床邊，喃道:“你終于醒了。”

“小靜……我……”沐思華腦袋暈乎乎的，好像腦漿都黏在一起了，脹痛脹痛的，“我這是怎么了？”

梁靜扶著他的手臂，將病床調到最舒服的位置，讓他半躺著。

她握著他的手，“你昏迷了。”

沐思華的年紀大了，受了這樣的刺激腦筋一時短路了也正常。

說起來，他已臨近五十歲，身體本來就不太好，記憶力也在衰退。

他跟梁靜雖然是同齡，但是身體素質卻大不如梁靜。

他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最怕的就是受打擊。

沐思華躺在床上，仰起頭，腦海浮現慕南楓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

沐思華的眼眶紅紅的，淺褐色的霧眸里淚光乍現。

梁靜看著他，關心問道:“思華你沒事吧？”

“我沒事……”沐思華盡量收住情緒，深呼吸了一下，“小靜，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梁靜其實大概能猜到他想問什么了。

沐思華垂眸，“你相信南楓說的那些話嗎？你覺得晴雨她……她真的做了那些事情嗎？”

這個問題確實有些為難梁靜。

她若是回答相信，只怕沐思華會覺得她在偏袒自己的親生兒子。

若是她回答不信，那她就是默認慕南楓在撒謊，間接性體現慕南楓在故意詆毀沐晴雨。

“思華，我沒法回答你。”梁靜心直口快的說道。

說到底，她沒有親眼所見，很多事情都不能憑感覺去斷定。

做母親難，做后媽更難。

梁靜其實覺得自己挺不稱職的，因為她根本不了解慕南楓。

慕南楓長這么大，跟她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

不過她始終相信，慕南楓跟慕家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深淵泥沼處的一股清流，是深夜里會發光的火蟲。

他雖表面冰冷，但內心卻是熾熱無比的。

他曉事理懂局勢，是個心性純良的孩子。

梁靜其實是偏向相信慕南楓的，只是她沒法直接說出口。

沐晴雨到底不是她親生的，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沐思華說不準都會過分解讀，越是這種需要做抉擇的時候，她的立場就越重要。

她不想讓沐思華覺得，她在偏袒慕南楓。

沐思華閉了閉眼，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問題很愚蠢。

其實答案已經擺在那里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罷了。

沐思華感慨，“小靜，我們結婚十幾年，晴雨這孩子也是你從小看到大的，對我們來說，你就是她的親生母親，這孩子的品行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說她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是萬萬不信的。”

生恩不及養恩大，這句話說的是一點兒都沒錯，梁靜給予沐晴雨的愛和陪伴，是無人能及的。

就算是沐思華這個親生父親陪伴女兒的時間也沒有梁靜長。

可以說，梁靜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沐晴雨的人。

沐思華突然懷念以前，慢慢悠悠的說道:“我三十歲才有晴雨，這孩子自打出生就跟著我，是我把她從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帶到學會讀書識字，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她是那么可愛乖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說著說著沐思華的眼淚就止不住流下來了。

他瘦削的肩膀在顫抖，聲音變得哽咽起來。

“小靜，她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啊，她是我們的開心果啊，她怎么可能呢？怎么……怎么可……能啊……”

沐思華的情緒逐漸走進崩潰。

看上去他像是在問梁靜，實際上他是在問自己的心。

他其實已經知道現實是什么樣，只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一關，一直在跟自己的心較勁。

他明明就聽到了，沐晴雨說她從八歲那年就愛上慕南楓了，她在初次見到慕南楓就徹底的愛上他了。

沐晴雨得了這種病，嘴里卻時刻不離慕南楓，可見她用情至深。

沐思華怎么會看不明白。

他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一直傻乎乎以為沐晴雨是缺愛，把慕南楓當成哥哥。

現在想想，沐晴雨以前每次春節那么盼著慕南楓來，就是因為她早就心儀對方。

沐晴雨回國，也是為了慕南楓。

沐思華懊悔的捶著自己的胸口，痛不欲生的垂著頭，“怪我……一切都怪我……我就不該讓她來帝都。”

這才短短幾年，他最疼愛的女兒就成了一個瘋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太失敗了。

真是太失敗了。

“思華你這是干什么。”梁靜見他使勁毆打自己的心口，急得上前去拉住他，“別這樣，我求你別這樣對你自己。”

沐思華心臟本來就不好，哪里會受得了這樣的擊打。

梁靜不忍心看他這樣懲罰自己。

沐思華哭得淚流滿面，“為什么我沒有早點發現，為什么我要同意她來帝都，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她的心思，如果我能及時阻止她，如果……”

未盡的語聲被堵在心口，沐思華覺得自己的心都碎裂了。

梁靜坐在床上，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虐待自己。

她跟著哭泣，道:“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有責任，我也有錯，晴雨變成這樣，我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沐思華哽咽，“小靜……我們都糊涂了啊……晴雨她……”

“她怎么能愛上南楓呢？”

“他們是兄妹啊！”

終究還是承認了現實，沐思華沒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他的女兒愛上了他妻子的兒子。

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是這在他看來依舊是很荒唐的一件事。

梁靜沒有想到沐思華會這樣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

她以為沐思華會逃避，不會攤開說這個問題。

可是沐思華沒有躲避這個事實。

在他們見到沐晴雨那一刻，聽到她一口一個楓哥哥，他們就應該知道沐晴雨的心思。

愛情是會讓人產生嫉妒的。

沐晴雨殺許顏的動機，其實已經很明確了。

梁靜覺得自己也有錯，或許當初她就不應該讓慕南楓見沐家人。

那樣會不會就會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只要沐晴雨不曾見過慕南楓，或許就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也沒有或許。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不太光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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