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慧經常以孫子的名義來明家串門子，還時不時帶上黑夜。

面對這個曾經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支持自己的老人，面薄的明實在不好開口拒絕他上門。

好在慧也懂得分寸，并沒有天天來，而是隔三差五地過來。

這會兒明第一次開完部落的高層會議，慧和黑夜來做什么，他心知肚明。

果然，他一坐下，慧就問道：“開會的人，他們就只允許山谷部落的人參加？巨石部落的一個都沒有？咱們部落只你一個？”

提起這個，明心情也有些低落。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沒有野心，一再說自己不爭首領之位。但他帶一百多人加入部落，再如何他們部落的人也在領導層占三分之一的席位吧？結果卻只有他一個。而且以今天開會時的情況來看，就算他提出什么，想來羽也是不理會的。

“開會說什么了？他們沒欺負你吧？”慧又一臉關切地問道。

看到慧關切地目光，明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之意。

眼前這位老人，跟他的阿父一樣，一心一意地關心著他。而他為了不讓龍部落的人不滿，竟然還想疏離他，不愿意跟他來往。

他真是很不應該。

他搖搖頭：“沒欺負。”又把開會時喬羽說的話都說了一遍。

他們是在明這排屋子的堂屋說話的，明的妻子秋則呆在隔壁。在明進門的那一刻，秋就不放心地過來了，不過她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口，一來是想知道慧和黑夜又想挑唆明做什么，二來也擔心他們的談話會被人聽見。她站在這里，也能防止有人過來偷聽。

屋里，慧對于明說的那些詞一個都聽不懂，本來懷著一肚子的怨氣與輕視，想要對喬羽的決策嘲諷一番的他，臉上全是茫然之色：“鐵器？識字？姓氏？那是什么？”

明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一遍。

他覺得這些事情并不是秘密，喬羽很快就要在部落里實施了。尤其是姓和識字，小隊長回來還要進行宣傳呢。因此他并不覺得把會議上的內容說給慧和黑夜聽有什么不妥。

這兩個老人，一心為他好，他們能有什么壞心眼呢？他們只不過是關心他罷了。

慧聽了他的解釋還是不明白這些，只嗤笑一聲：“搞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做什么？有什么比打更多的獵物，讓部落所有人有肉吃更重要的事？還特意早早收工回來學識字，真是吃飽了撐的。”

“不，羽說要減少打獵的人數。”明說著，又把喬羽的決定說了一遍。

“這不是胡鬧么？不打獵，哪有東西吃？兔子能有多少肉？部落這么多的人，一頓就把兔子給吃沒了。就為了這么些兔子，不讓部落里的人去打獵，簡直是瞎胡鬧。”慧把桌子拍著嘭嘭響。

聽著慧的聲音從屋里傳來，秋嚇了一跳，連忙朝火那邊的宅子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兩個男人從其中的一個屋子走了出來。其中一個秋認得，是火的兒子青狼。青狼另有住處，并不跟火住在一起，但他時不時會到這里來。

而另一個人秋也認識，是慧的兒子，謀的父親計。

這兩個人怎么走到一塊兒了？而且計是什么時候來的？跟慧和謀一起來的嗎？他沒來自己家，而是去了火家，還跟青狼相談甚歡的樣子。這是想干什么？

秋的眉頭皺得死緊。

等慧和黑夜走后，秋進屋問明道：“你不會按慧說的那樣做吧？慧可沒按好心。他被羽下了面子，就總想讓你出頭去為難羽。咱們現在這樣的處境，老實還來不及呢，哪能出頭去跟羽他們對著干？”

明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我都明白。”

他長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在燈光映照下的帶著沉重陰影的屋頂：“我就是覺得，我這個長老當得似乎沒啥意思。”

“為什么這么說？”秋問道。

“他們每個長老都有事情做，就是山，也管著部落的倉庫。唯有我，什么都沒管。”明低下頭，兩手用力地抓了抓頭發，把自己埋進陰影里，“開會的時候，他們都有話說，我卻只能坐在那里跟個傻子似的。他們也沒誰理我。我擔心再過一陣子，他們就要把我撤掉了。”

秋的臉色極為難看。

明在山陰部落時，身為首領公子，是不需要去狩獵的，他只需要跟著父親身邊學習如何管理部落。后來明的父親死了，因為有慧他們這一批人支持他，雷也沒敢短了陰的花用，雖然沒有明的父親在世時分給他家的物資多，卻也跟長老們的差不多。

當時有慧一群人整天跟雷斗得你死我活，明每天還挺忙碌，倒沒覺得自己是吃干飯的。

可現在，到了龍部落，龍部落的長老山、路這幾人，都沒有像山陰部落那樣，啥事都不干，就只管去監督別人干不干活，決定給干活的人分多少物資，他們各自有著自己的一攤子事兒。

而慧和黑夜也不是老得動不了的人。他們現在不是長老了，龍部落的長老都干活，他們要是閑在家里，家里人肯定不干，所以兩人在家里呆了一段時間后，就去干了做泥磚的活兒——

采集是要上山的，其他的活兒都不輕松。但部落人多了，總有某些人某些時候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方便上山，養殖隊也要不了那么多人。而部落還要建房子，泥磚總是需要的。

所以喬羽就想了個辦法，在種植區以后準備要做池塘的地方，劃了一塊地方出來，不想做其他事的人就可以到那里挖泥做泥磚，部落提供模具。原先部落建房子，木工組做了大量的模具。部落遷移后這些模具就一直堆在山管著的倉庫里，現在正好拿出來給大家用。

這些人也不組成固定的小隊，去不去，什么時候去，做多少，都隨自己。部落只按數量收泥磚。五十塊泥磚可以換一塊男人拳頭那么大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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