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要殺死他們的決心真的很大啊!
但即便敵強我弱又如何?不戰到最后一刻,夙弦是絕不會認輸的。
“動手!”阮拂曉揮了揮手,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夙弦死去的畫面了。
大戰,一觸即發。
這是夙弦曾經歷過的第一場戰斗,哪怕不是在戰場上,只是在一處峽谷里。但是這一戰的慘烈卻讓她一生都無法忘懷。
她不是不想大張旗鼓的動用軍隊,加派足夠的人手護送,而是不能。
亂世容不得慈悲,這里不是一個建立幾百年,已經有了君臣之道和忠誠的皇朝,只是一個靠利益和武力聚集在一起的門閥。
戰家的這些家臣,雖然在老爺子和戰無雙之間選擇了效忠戰無雙,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真的一心一意愿意臣服。
他們效忠,不過是因為認可了他的能力,期待著有一天,也能得個從龍之功,說白了,不過是利益的維系。
夙弦不敢去想,如果當他們得知,戰無雙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毫無抵抗之力的人,他們的心會不會蠢蠢欲動。
人心,經不起考驗,所以她必須要小心再小心,做的極其隱秘,不但要先殺了阮氏和齊威這兩個隱患,更是除了蕭景和韓根,誰都不敢告訴。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的行蹤一旦被泄露,便會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可她卻已經無能為力。
從日落到月上中天,再到清晨第一縷陽光撒向峽谷,原本廝殺了一夜的山谷,漸漸歸于沉寂,直至悄無聲息。
黃色的土壤已經被鮮血染成了赤紅的顏色,目之所及,皆是殘肢斷臂,狹窄的山谷,已被密密麻麻的尸體填滿,連下腳之處都找不到了。空氣中,充滿著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夙弦狼狽地趴在地上,一身的紫衣已經被鮮血染成了墨一樣的顏色,玉骨鞭和紫金弩散落在一側,她早已力竭,手中甚至再也握不住她的武器。
這一仗,阮拂曉帶來的幾百個出自青衣衛的死士,只余下十幾人還活著,而夙弦帶來的人,幾乎全軍覆沒,不可謂不慘烈。
除了夙弦身邊的幾人,所帶來的近百名戰家暗衛,盡數死去。
夙弦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尸山血海中,一身白衣的阮拂曉,被青羽攙扶著,自遠處緩緩走來,雖然這樣的損失對她來說也很心痛,這一戰,青龍衛幾乎折損了大半,但是看到夙弦只能狼狽地匍匐在她的腳下,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日來堆積在胸口的郁氣一掃而空,連身體似乎都好了許多。
果然,這夙弦就是來克她的,她要死了,自己的身子都好了。
阮拂曉走到夙弦身邊,將散落在地的玉骨鞭和紫金弩收了起來,抬腳狠狠地踩上了夙弦的手指,還用力地碾了碾。
夙弦痛的悶哼一聲,卻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再發出半點聲音。
“該是誰的東西,便是誰的東西,即便暫時被你保管一段時間,始終都會物歸原主。單憑你,也敢肖想我的東西?
夙弦,你也有今天?當初你和戰無雙對我痛下殺手的那一天,沒想到會有一天,落到我的手里吧。”
夙弦連眼皮子都未動一下,“成王敗寇,今日,你既然已經贏了,那要殺要剮隨你的便,還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
預想中,對手痛苦求饒、痛哭流涕的場景沒有出現,阮拂曉臉上的笑容一滯,心里有些不爽。
“你想痛痛快快去死?我偏偏不要成全你。”阮拂曉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心地笑了起來,“青羽,你去馬車里,把戰無雙給我拖出來。”
方才,她看到夙弦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死死地護著這輛馬車,寸步不離,便猜到了,戰無雙應該就在這架馬車里。
而夙弦受了這么重的傷,戰無雙都未露面,八成已經是經脈寸斷,變成活死人了。
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夙弦眼皮子跳了跳,“阮拂曉,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阮拂曉腳上加重了力道,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夙弦的十指踩進了泥土里。
“當初你們殺了青叔的時候,我便說過,早晚有一天,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千倍百倍的還給你們。
如今戰無雙昏過去,什么都不知道,倒是解脫了,可你卻還清醒著。
如果當著你的面,讓你眼睜睜地看著我親手將這把劍刺進他的心口,看著自己最愛的男人去死,你會不會還能這么冷靜呢?”
阮拂曉知道,對于夙弦這種人來說,折磨她的身體,永遠都是下策,唯有毀滅她最在意的東西,才會讓她痛苦。
誰知,夙弦卻突然笑了,哪怕痛的快要暈死過去,卻還是笑得很開心。
“你笑什么?”阮拂曉不滿地蹙眉,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夙弦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笑你好愚蠢。我都要死了,哪里還管旁人的死活?你殺了他,正好,我們共赴黃泉,陰曹地府,還能在一起,或許來世還能一起投胎,再續前緣。
我要是你,就偏偏不殺他,讓他活著,等他有朝一日醒來,得知我已經死了,他豈不是會很痛苦?而且,我們陰陽相隔多時,再無相見之期,這難道不是最狠的懲罰嗎?”
因為疼痛,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卻還是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平靜地將這番話說完。
阮拂曉握劍的手一頓,為什么她覺得夙弦這番話,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一旁的青羽見狀,深深地看了夙弦一眼,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蒙蔽殿下,怪不得義父死前吩咐,一定要殺了她。
“殿下,您別又被她騙了,她分明只是想保住戰無雙的性命,您若是真的聽了她的話,才是讓她稱心如意。”
阮拂曉不是不聰明,只是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雙眼,太想讓夙弦痛苦了,才會被帶偏了思路。
如今,聽青羽這么一說,如醍醐灌頂,方才如夢初醒。
“賤人,你還想耍我?”阮拂曉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夙弦的臉上,將她打的半張臉都偏了過去。
“沒想到你真這么在乎戰無雙,在意他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性命,夙弦,其實你這樣,我挺失望的,你知道為什么嗎?”阮拂曉突然放軟了語氣,“我一直覺得,我們是一樣的人,我雖然很討厭你,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上,只有你配做我的對手,連我姐姐,我都沒放在眼里過。
可是,卻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兒女情長,將一個男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都重,所以,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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