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默低頭,老人抬頭,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晴天白云,雷聲滾滾。
云愛等人同樣也被眼前的異樣弄得有點懵逼。
云薇看了看天,晴空霹雷是自然現象,她要相信科學。
卷毛許是隱藏在身體里的狗性發作,仰起狗頭:“汪汪汪。”
這一聲聲狗叫仿佛壓下奔雷,也打破了這份尷尬。
“俺真是你爹!”老人滿眼渴望,“你長得同俺爹一樣。”
一旁的姜氏強忍住笑,連忙上前攙扶起老人,“您進屋再說,不管不羨是不是您兒子,您總不能一直跪著——”
“俺跪著能跪來兒子,俺能一直跪下去。”
姜氏一時語凝,“那也要進去說明白了,您若是不羨的父親,不羨是不會不認您的。”
“你能給俺保證嗎?保證他認俺?”
老人熱切的目光能融化姜氏一般,姜氏發覺自己接不下去話了。
云默認真看了老人良久,看得老人頭皮發麻,心跳加快,仿佛他整個人從內到外就被云默看透了。
尤其是云默的眼神讓他——格外難受,他不由得淚流滿面,“俺真不知你娘懷了你,否則俺一定會來找你的。”
云默邁開大長腿越過老人,走到門口時,問道:“薇丫頭是不是看穿他不窮了?你就沒罵他一頓為我出氣?”
“先生真是高看我了。”云薇說道:“我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他特別秀,能把我堵得啞口無言,看樣子他家境挺好的,時常裝窮吧,破綻極少。
我受了教訓,請他進來,又準備了點心,他非要爬上柱子,我也拿他沒辦法。”
“你覺得他是不是我親爹?”云默饒有興致問道。
云薇眉眼彎彎,輕笑一聲:“先生太壞了,故意考我呢,您怕是早有判斷了吧。”
云默手中的扇子敲了敲云薇的腦袋,“明日多加兩篇文章,你是聰明,但也不是能看透所有人。
“這還是只是他,以后你遇見的人會更多,遇見的事會更多,總是憑著你那點小聰明容易吃虧。”
“先生——”
云薇提自己辯解道:“您這話就不對了,您想再多給我增加作業就直說唄,我以后還能遇見似他那樣的人,我這運氣是不是太——太好了。
似他那性子的人,萬里挑一!”
“你這丫頭不用故意逗我開心,他能尋來也算是本事了,我不至于為生父煩惱。”
云默回頭正好撞進老人那雙渴望相認,又帶著些許卑微的眸子。
一時時間,心頭到真是有點五味雜陳。
云薇輕聲說道:“我看他表現還成,不是給您添亂的,不過他非要兒子這一點有點古板了,兒子才能傳宗接代是主流。
您更疼女兒也不能讓所有人都同您一樣。指望著女兒攀龍附鳳的人家中,女孩兒地位反而比兒子高一些。
生兒勿喜,生女勿憂,指不定將來女兒更孝順,能給家族帶來利益好處。”
老人不安抻了抻破洞的衣角,雖然他時常裝乞丐在京城碰瓷。
看一看有沒有真正心地善良的人幫助乞丐,從來沒似今日裝得這么像,幾乎沒有任何破綻。
他也有見兒子時的窘迫,誰不成為讓兒子驕傲自豪的父親?
可他一輩子一無所成,一直幫著老太后養兒子了。
雖然皇上對他挺和氣,給了他爵位,他也算是養對了皇上同穆地主。
比起云默的成就同名聲,他在兒子面前有抬不起頭來。
“你去書房,最上面的書架上有一個盒子,你幫我拿過來。”
“好的,先生。”
云薇快速轉身,卷毛一個飛躍跟著云薇去書房。
云默說道:“您也別在外面站著了,進來同我說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相信俺——俺是你爹?!”
老人眼淚越流越多,顛顛跑過去,乖乖同云默一起進屋去。
“他真是我祖父?!”
云愛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看著姜氏:“怎么可能?我爹同他一點都不像,我哥也不像他,我也不像——”
“怎么不像?我看你的性子很像他。”
云戎雙手抱胸,笑道:“你同他一樣愛隱瞞身份,你的柳二哥哥還只把你當富商的女兒,他——不是被薇妹妹識破,不知還要裝窮多久。”
“你看人不行,以后多聽薇妹妹的話。”
“哥。”
云愛追著云戎滿院子跑,姜氏嘴角上揚,吩咐初曉去準備一些解暑湯,并且讓廚房準備熱水等洗漱之物,并且叮囑淘媽媽回自己家取幾件新作的外衫。
這些物什將來都要用到的,姜氏已經在當云默的家了。
云薇從書房中找到盒子,雙手捧著走回客廳。
此時云默坐在主位上,姜氏站在一旁將茶水遞給老人。
姜氏笑容柔和,眸光若水般沉靜大大緩解了安國公的尷尬。
安國公這身裝扮味道很不好聞,他從姜氏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嫌棄,也看不到突然出現一個公公的厭惡害怕。
他覺得自己若不是云默親爹,姜氏也不會嫌棄他。
“你看夠了吧,她是我媳婦!”
云默突然出聲,安國公才發覺看姜氏時間太久了,連忙說道:“俺知道,知道她是女侯的親女兒,知道她女兒把兩個縣主給打了。”
“什么叫她女兒?!”云默聲音有點冷,“薇丫頭也是我閨女,她沒有打縣主,是去打馬球的,縣主們也不是挨揍,是為勝利拼搏。以后你別輕易開口,省得招惹安國公,給家里帶來麻煩。”
“你很怕安國公?”
“安國公背靠太后,上有皇上罩著,還有淮陽王,能不招惹最好。”
他此時展露真正的身份,怕是云默就不認他了吧,別以為他聽不出云默對安國公的嘲諷。
云薇將盒子遞給云默。
“以后你出門少做乞丐裝扮,家里不是沒銀子給你花,萬一你這個李鬼碰上了安國公,你會被安國公打的。”
云默打開盒子,取出畫軸,緩緩展開,“這副畫是我娘留下的,她說這就是你年輕時的樣子。”
“難怪,難怪。”安國公擦了擦眼淚,“畫得挺像的,俺年輕比畫里還要英俊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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