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同治殿下見鄔漪瀾的到來,一下找到了主心兒,小小身板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她懷里,嗚咽起來——
“嗚嗚嗚……母妃,為何父皇不信我……嗝……為何他與您給孩兒……嗝……講的父皇不相同……”眼前的父皇好兇!
同治殿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言語間斷斷續續的。
但鄔漪瀾還是不難聽出,泰雍帝對孩子的態度冷硬、是嚇著孩子了?
鄔漪瀾瞧見自個兒大小就養尊處的皇兒,自己也不曾給他說過半句重話,到傅令曦這兒,泰雍帝竟是把他忘個徹底?
他是長子皇兒,傅令曦所出不過是妾生!
都因著她回宮之后,她皇兒才成了后庭最諷刺的笑話。
哦不。
是整個后庭都如此。
她們后庭的嬪妃當中,除傅令曦之外,誰也不比誰好過!
因著,她兒謝以祜已被立為儲君,而她又得泰雍帝獨一無二的圣寵!
雖說泰雍帝回宮之后,偶有傳嬪妃侍寢,但與他出征前雷霆雨露的恩澤相比,而今連毛毛細雨都不算!
如是如此下去,她只靠得一兒,哪還有什么資本央得愨太后扶持自己!
原盼著她傅令曦能夠死在北極地,自己又有愨太后暗地里的扶持,而在后庭的眾多皇子,她的皇兒往上爭的牌面最大!
而今有傅令曦帶回的仨兒女,她兒連爭的希望都泯滅了!
鄔漪瀾狠狠地攥緊藏在寬袖下的柔荑,尖而硬的蔻丹指甲,被深深地掐入皮肉之中……
垂眸的她憤恨不甘地咬緊牙槽,眼底閃過一抹怨毒,雙手擁著孩兒入懷里。
原本跪在泰雍帝面前的她,突然拉起孩子,一手壓著他后腦勺,二人重重地磕首在地上,道,
“請皇上為臣妾母子做主!”
鄔漪瀾可是半點都未留力,重重地將孩子的頭磕在堅硬的地上——
只見,同治殿下受了驚嚇,“哇”的一聲,兩眼黑了黑,腦兒暈乎乎卻不至于昏死過去,小身板軟綿綿地被抱著。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焦距,便見那瞳仁陡然一縮,驚懼地盯著,忽兒對自己下狠手的母妃,一臉不可思議。
可惜額頭被磕破,鮮血蜿蜒流下,遮擋住、模糊了他的視線。
有一瞬,他似乎看見母妃眼底,如毒蛇一般的怨毒的目光,只是他眨了眨眼眸,待看清后卻消失無影、仿佛不曾出現。
繼而,他感覺到自己落入熟悉卻帶著涼意的懷里。
同治殿下一臉茫然。
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
傷口疼起來,便忍不住被疼得哇哇大哭,“嗚嗚嗚……疼……母妃……你為何……”
鄔漪瀾唯恐孩兒張口說出什么驚人之言,連忙將人捂在懷里,打斷了他的話。
隨即又松開了他,跪爬向泰雍帝的跟前,一臉悲慟地道,
“求皇上圣明!皇兒一直乖巧聽話,兄友弟恭,亦不曾有過半分的肆意妄為。
皇兒更常以圣祖庭訓束其修身,受以禮法、儒法的諄諄教導,每日雷打不動,卯入申出,克勤功業,不敢有半點的松懈,唯恐負了皇恩。
孩兒天性純真,想必此事事出有因,亦或是另有隱情,求皇上明鑒,徹查清楚。
若是臣妾底下的奴才犯的糊涂,誤傷了十皇子八皇女,臣妾與皇兒在此給宸皇貴妃娘娘叩頭謝罪!”
說著,鄔漪瀾這一次攬著孩子,向傅令曦再一次磕頭——
還是盛世贊夠眼色,忙不迭的抬手擋住了她的舉動!
當即,傅令曦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
“胡鬧!”謝夙秉黑沉著臉厲喝了一聲。
一旁的傅令曦倒像是事不關己,靜靜地看著鄔漪瀾這出自導自演自憐的戲兒。
見其三言兩語,最后成功將所有罪名都摘得一干二凈。
簡直是一箭三雕啊。
如此jing湛的天才表演,讓她差點兒拊掌、為她拍案叫絕啊!
視線一直黏在傅令曦身上的謝夙秉,見其嘴角露出熟悉的上揚弧度,他的心馬上跟著被提了起來——
愛妃又生惱了!
但凡她露出這種似笑非笑、嘴角上揚的時候,就代表有人要遭殃!
鄔漪瀾這蠢貨!但凡她有點腦子的,也絕不會用傷害孩子來賊喊捉賊、栽贓人,她當真以為這掩耳盜鈴之事,旁人就看不出甚么嗎!
蠢!愚蠢至極!愛妃最痛恨之事,就是打著為孩子好的旗號,卻是肆意地踐踏孩子!
圣人有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不養父之過’,大皇子雖說不曾受‘父’教,但她這為母的未能言行身教也罷,卻怎能如此輕易、輕賤孩兒的身子?該殺!
鄔漪瀾一直垂著頭顱抹淚、哭得凄凄慘慘,心里裝著的是,對付傅令曦的九曲十八彎的陰計。
不然,她定然能夠發現,
泰雍帝由始至終連一個眼尾兒,都沒往她身上瞧上一眼。
甚至,在看穿她設計傅令曦的時候,就對其動了殺意!
她自以為,自己的一番聲情并茂、痛哭流涕的‘求真相’‘苦肉計’,會打動泰雍帝。
可她若能夠聽得見,泰雍帝此刻的心聲的話,定然是腸子都悔青了!
“皇上,您趕緊喚人請太醫來,不然,您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并非傅令曦心腸歹毒,咒罵謝夙秉。
而是,鄔漪瀾懷中的孩子額頭上的傷口,若是不及時處理的話,按這個年代的醫學技術,孩子一旦受細菌感染發起高熱,那就麻煩大了。
她不想讓這事影響到謝夙秉。
不論最后,真相如何,是否能夠公諸于世,于他而言,只要是此刻,同治殿下依舊掛名是他的‘兒’。
倘若孩子在這時候出事,他將會受世人所詬病。
然,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
傅令曦這一聲提醒,倒是讓絕大部分的人清醒過來——
這鄔漪瀾的心腸到底是有多歹毒?
竟對自己親生孩子如此下狠手,且傷了也不見心疼半點,倒是唱了半日的戲兒,借此以孩子的性命,威逼泰雍帝責罪于未盡心護主的奴才?
此時,永和宮的奴才無一不兩股戰戰的,尤為是小劉子,他霍然抬頭死死盯著鄔漪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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