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姝的惆悵,曹柘這個當便宜哥哥的不會在意。
此時風浪的中心,已經悄然從王靜姝身上轉移,變成了如何給儒修立規矩上。
各方面有所訴求的人,都在摩拳擦掌。
并非只有儒門弟子如此。
即便是朝中武將,朱門勛貴,也早就都對儒修們深有怨言。
畢竟,以往并不罕有儒修,以正義之名,行干涉他人之事。
雖多出自‘善心’,卻某種意義上也做過‘惡事’。
這是難免的。
曹柘原本創造的浩然之道,推出的浩然之氣,就是十分粗糙的一刀切。
浩然之氣又沒有塞一個人工智能,還能jing準的分辨出,誰的正義通俗意義上完全合理,誰的正義一般人很難接受?
個體不同,對道德的素養要求也天差地別。
依舊還是浩然書院,只是這一次,大會的舉辦場所,挪到了梅花山半山腰處的云雪臺。
此處算是整個書院里,占地最廣,視野也最開闊的一處。
能容納至少上萬人。
趕來參加這一次‘盛會’的不止是儒修、儒門弟子,還有各類三教九流,有湊熱鬧的,也有看能不能趁機搞事的。
就連沒怎么犯事的妖怪,也偷偷潛入了幾只,深刻的發揮了不怕死的jing神。
大會還未開始,各種辯論便已經持續了數十場。
儒修與一些沒有得到浩然之氣認可的儒門弟子,相互爭辯,各有勝負。
不過儒修們有一項賴皮,那就是口舌不如對方的時候,便回一句‘我有浩然之氣’,便讓對手氣的恨不得七竅生煙。
事實上,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能夠得到浩然之氣認可的,能有幾人?
多數讀書人,不過是將讀書當做工具,當成跨越階層,實現自身野心和欲望的一把梯子。
書面上寫一套,現實中去做又是一套,那才是常態。
故而此時在場的儒修,多半算是在以一敵十,人多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要說的這些儒修們幾近斷氣。
大會還未正式開始,會場上的氣氛,便已經有了愈發濃烈的火藥味。
“諸位!諸位!”
“靜一靜!靜一靜!且聽老夫一言。”此時開口的,正是書院現任的教習長,大儒程竟。
其人即便是在通俗意義上的儒林之中,也有極大的聲望,故而當他開口時,多數人都很給面子的安靜下來。
“諸位的訴求,老夫都已經很清楚了。”
“確實,咱們儒修的定義并不明確,以至于有一些同道的個人行為,讓大家都心生不滿。”
“所以,咱們才會聚集在這里,共同商討出一個章程,好約束儒修的行為,規范儒修體系。”程竟本高聲說著。
突然一人插話進來:“你程竟也是儒修,有什么資格代表大家,表達意見?”
一人開口,隨后大量人尾隨其上,跟著依從。
儒修之禍,說透了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更扎心的是,苦讀多年者,只因無法邁入儒修門檻,而被全盤否定。
學識不代表人品,同樣人品也不代表學識。
因為‘人品’而被否定了學識的人,他們心中積壓的憤怒和不甘,又豈是三兩句話能安撫的?
此次所來的大部分儒門弟子,他們本意就不是給儒修‘立規矩’,而是將儒修給‘趕出去’,將大行其道的儒修,變成狹隘小眾的一種‘修行’派別。
任何表面而又淺顯的攻擊,都是為了這個終極目的而進行服務。
原本這個目的,會在上一次攻擊王靜姝時,便推動達成。
只是曹柘留下的‘兩張符’,瓦解了這第一波的攻勢,順勢卻又將整個事態,推到了更高處。
讓更多的人參與了進來。
程竟還想說話,現任的孔家族長卻率眾出現,直接說道:“自今日起,吾以至圣先師傳承者的身份宣布,將所有所謂儒修,開革出儒門,從今往后不得再以‘儒家’名義,教學、演說、出任官吏。”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孔家族長的話,不具備任何的法律效益。
但是,影響力卻是十足的。
孔家當然也有儒修,只是不僅多為旁支,并且修為并不高深。
繼續下去,孔家只怕難以維系千年世家之名,更擔心出現強枝弱干的局面,導致整個孔家分崩離析。
“你說不允便不允么?”
“至圣先師雖開創儒家,然儒家發展壯大至今,豈能是你一家之功?”人群中有人大喊。
再一細看,那說話者竟是一名武者。
確實,也只有與儒門毫無關聯的武者,才敢直接炮轟孔家。
正經儒家出身者不是想不到,而是不便說。
“粗鄙武夫,滾出去!”
“此地焉有爾等說話之地?”跟隨在孔家族長身后的一名儒士呵斥道。
雖然武者個體力量強大,但是沒人擔心,這些武者會在此地大開殺戒。
畢竟···還有那么多儒修鎮場子不是?
這些反對儒修的人,多出自各方豪門世家,他們此時反對儒修,卻并不妨礙他們私下里另一邊,在各自的家族內,大肆的推廣儒修手段,甚至將其設定為家族弟子受重視程度的標桿。
規矩和限制,都是給別人定的。
又怎會輕易的往自個身上套枷鎖?
需要愚昧與封鎖的只是大部分的‘外人’,他們卻依舊要保持知識、訊息、話語權上的超然。
“他們說不得!我說不說得?”曹柘的聲音從云端而來,只是人卻未至,很有可能此時真身還在武道山,只是聲音先行。
原本喧鬧的人群,聽到這個聲音,徹底的安靜下來。
“夫子!”人們紛紛高喊,然后謙卑的彎腰。
人的名,樹的影,無論有什么樣的爭端,在曹柘面前,多少都要表示出至少表面的臣服。
唯有站定在人群正中,此時正如被眾星捧月般的孔家一眾,依舊高梗著脖子,顯得自傲。
“他算個什么夫子?”
“咱們家的老祖宗,才是夫子!”孔家一名青年,小聲嘀咕。
只是此話未曾落定,便只聽轟的一聲。
他已經被一名武者沖過來,一腳踹飛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山石上,啪嘰一下摔下來,不僅筋骨斷裂,且不斷嘔血,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那些守在周圍的儒修,雖然手段是有,但是反應速度依舊是普通人,如何能在電光火石之間,阻止一名強大武修的具體行為?
“小子!你再敢多說一個字,老子我立刻就割了你的頭,用來當尿壺。”
“你們這些狗入的自己怎么鬧,老子我是不在乎,這次來就是瞧個熱鬧,看你們怎么狗咬狗。但是你們敢不敬重夫子?呵呵···就問你們這些只會搖唇鼓舌的廢物,懼不懼我等十萬武修手中的刀。”武者咧著嘴,猙獰著牙齒,散發著刺目的寒光,當真比那些吃人的妖魔猛獸,還要顯得兇惡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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