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沒?那縣令夫人,走了。”
“走了?去哪?
“哎呀,你咋這么蠢啊?走了,就是去世了。”
“呀!那她可真是福薄,咱們縣誰不知道,縣令大人可是放話只守著她一人,絕不納妾的,嘖嘖,你不知道,我家那母夜叉聽見這話,一天到晚的在我耳邊上念叨啊,說人縣令大人那么有本事的,都不納妾,我也別動那花花腸子,要向咱們田縣令學習,
瞧瞧,這樣善妒的女人,可是沒有好下場的,這不,就,就走了不是?”
山河縣每位女子都曾經十分羨慕的縣令夫人,就這么短暫快速的淡出了大家的世界,偶有提起時,也只是感慨,是個命薄的,經不得縣令大人的厚愛,這才被老天爺收走了命。
而其中內情,若是被她們得知,只怕是會嚇得暈倒過去。
“瞧瞧,那縣令夫人我也見過一兩次,是個長相平庸的女子,想來,也的確是承不住福分才這么早就走了,做人啊,得有自知之明,比如,長得好看的,老天爺才會偏愛兩分,對吧,相公?”
紅鳶坐在馬車內,一邊擺弄著手腕上新打的金絲手鐲,一邊幾近無情的評論了一番那縣令夫人的生死。
白蘇閉著眼坐在一旁,沒有言語,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方才的話一般。
紅鳶見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也將臉轉向那馬車窗外,一只手掀開那窗簾,看著那曾經十分熟悉的縣城街道,有些好奇道:
“你說,先生叫我們回來,是為什么?還讓我們特意找一輛足夠大的馬車,是不是,師父想要炫耀炫耀?”
白蘇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穿著華貴的紅鳶,只不耐的皺了皺眉,
“和你說過許多次了,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你不要一直問我,我剛才沒有回答你的時候,你就不應該再繼續說了,甘順老頭的事情,到了自然就會知道了,現在,閉上你的嘴,讓我安靜的休息會兒。”
紅鳶看向車外的眼神暗淡了下來,眼眸黑得如同吹滅了燈火的地下室一般,寂靜一片,只是,幾滴晶瑩淚水順著臉頰滾落滴在手背之上,紅鳶仿佛沒有感受到一般,只是執著的繼續看著窗外。
到了陳家如今的住址,紅鳶才趁著白蘇先下馬車的功夫,將臉上的淚痕給默默收拾好。
直到如今,她似乎才有些明白,為何先生總是說自己愚不可及,如今的她,可不就是自作自受?
只是,低頭看向身上穿著的柔軟綢緞所制的長裙,上面繡滿了祥云暗紋,甚至裙子滾邊都是用的金絲所制。
這樣的一件長裙,花了二百兩。
起身掀開車簾,那面無表情的臉上,掛上了那與盧藥頗為相似的淡淡笑容。
“師父,我們真的要搬家?”董瑞一邊收拾著甘順的行禮一邊問道。
“不搬家,不搬家明天小月就被那縣令抓走了,你信不信?”甘順本以為那縣令就算是真的發現自己戴了綠帽子,也會慢慢的熬死他夫人,怎知道,那田縣令竟然是絲毫也等待不了,才短短不到十天時間,就宣布了他夫人的死訊。
這是根本不擔心被查到他的手腳的意思。
要不就是太蠢了,所以不能壓制住心中怒火,要不就是太聰明了,自信于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不擔心仵作驗尸,以及女方家的質問。
而無論是哪一種,對于他們而言,情況都不算好。
于是,當天,甘順就給紅鳶寫了封信,讓她坐一輛大馬車來看看他這個老家伙。
董瑞將細軟給背在身后,站在門口看向那堂屋,扭過頭來看著甘順道:“師父,紅鳶姐姐來了,哦,她身后還跟著她的相公。”
“怎么又跟來了?這家伙是嫌自己命長了不是?見天的往外跑。”嘴里雖然這么說著,但甘順還是走去堂屋見了一面白蘇,兩人之間談了些什么,沒人知道。
而陳月則是趁著大家收拾東西的時候,將那些系統發放的物品給一一換回,畢竟,系統出品,雖然沒什么大用,但是陳月一直堅信是她自己沒有發掘好用處。
牛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營業還不到三個月的陳家食肆,這家食肆讓她有了開店的底氣,也經歷了那因為兒子考上榜首后的熱鬧場景,還有那幾名隔三差五就來吃一頓的熟客。
陳爹將牛芳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溫柔道:“別看了,媳婦兒,咱們到了省城,開一家更大的,咱們還叫陳家食肆,行嘛?”
陳月看著這一幕,心頭有些難受,那陳家食肆,牛芳投入了多少心血,她是知道的,天未亮就起床做饅頭,賣了上午,中午和晚上做鹵味澆飯,還有涼拌菜,等到晚上食客們都走后,用水將地上給拖得亮堂堂。
這不是一天如此,而是天天如此。
牛芳瞧見小女兒愧疚的神情,連忙坐直了身子起來道:
“才不是舍不得那食肆,我就是心痛我那剩下九個月的房錢,哎,這房子租金可是不便宜,那可是咱們小月的血汗錢納!”
陳月噗哧一笑,將頭靠在牛芳的臂膀上,
“娘,你怎么這么好呢?您別傷心那鋪子,等將來小弟當了縣令,咱們就開一家縣城里最大的酒樓,還是叫陳家食肆,你說好不好?”
牛芳低頭溫柔的看著女兒,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頂溫順的發絲道:“傻丫頭,你都說是酒樓,咋個還是叫食肆啊,那就應該是陳家酒樓了才是,不過,我也看明白了,你娘我這手藝,一般般,平日生意無非都是靠著咱們料足,價格便宜才看著好,等到了省城,娘也不租這樣大的鋪子了,累人。”
陳月甜甜一笑,悶聲嗯了一聲。
紅鳶見到這樣的場景,眼眶微紅,別過臉去,不再看那一對母女情深,只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裙擺。
山河縣到省城武侯的路,屬實不算近,若是騎馬,早上出城,晚上約莫能夠到省城,可陳月他們是坐的馬車,便少不得要在路上休息一晚。
白蘇安排的客棧,是他們白家在襄省內的連鎖店,《有間客棧》。
剛剛走下馬車的陳月,看見這四個大字,不由得微微一愣。
身后甘順瞧見,走上前來道:
“有幾分意思,是不是?”
“師父,取這個名字的人,是誰啊?是白家人嗎?”
“那倒不是,除了如今的白家家主白北外,沒人知道取這名字的是誰,是男是女,只不過,我曾經在白府教導白蘇時,那白北給我講了個故事。
當年,還是稚嫩孩童的白北和他娘一同守著一家傳客棧,客棧是從祖輩傳下來的,兩層小樓,因為生意寡淡,連伙計都請不起,日常打掃也是他們母子來做,至于飯菜,更是只有母親做的幾道家常小菜。
有一天,他如同往日那般,準備關門,卻有一名頭戴斗笠的女子急匆匆入內,也不問房價,便匆忙上樓去。
因為已經連續好幾日沒有開張,他雖有些害怕,可還是將桌上的銀子給放進了懷中,只不過,還未等他將門板給關完,就來了一波白面無須的男子,詢問他是否看見一名頭戴黑色斗笠的陌生人從這里經過。
白給當時只想著,那女子既然已經住進了自家客棧,那便不是陌生人了,當下搖了搖頭,說沒見過。
第二日,白給收拾房間時候,卻看見那床頭壓著一封信。
上面寫著客棧建議一二。
其中第一條便是,將客棧名改為有間客棧,剩下的幾條,你隨我進去就知道了。”
白蘇與紅鳶早已走了進去,馬車不知道去了哪里,不過看著甘順師父并不擔心的樣子,陳月也就沒有詢問,緊隨著他的腳步踏入了有間客棧。
客棧總共三層建筑,第一層左側是柜臺,以及一些桌椅,上面坐著一些背著行囊的人,右邊則是用屏風隔開的,陳月探頭一瞧,是六張方桌,有兩桌正在吃飯,瞧見她探頭探腦的看來,卻并不在意。
接著,陳月抬頭,便瞧見了那掛在墻上的房間牌子,總共有三排,第一排寫著上房,共有三個牌子,每一個牌子的上面寫著房間號,下面寫著所需銀兩,
第二排是好房,共有十二個牌子,除了一個牌子是正面,其余十一個牌子都是背面朝外,背面寫著已住。
第三排是佳房,共有二十個牌子,更是有十八個牌子翻了過去。
白蘇從柜臺處離開,馬上就有小二用桿子將那第一排的三個牌子翻了過去。
又將第二排和第三排翻了兩個牌子。
“師父,這倒是挺有意思的,如此一來,不用問店家,我們自己就知道客棧是否有剩余房間,也知道多少錢一間。”
甘順點點頭,
“小月,你說的不錯,光是這兩點,就能夠讓它們與別家區分開來。”
陳月此時倒是有些確認,那深夜闖入客棧的女子,應該就是那位穿越前輩武安。
只是,既然已經貴為皇后,那群追著她的白面無須之人,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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