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聲,下巴抬了抬,指明悅兮:“那她的合同呢?”
唐先生立馬會意:“景老師放心,明天我會讓我秘書把代言合同送過去。”
對唐先生來說,明悅兮不過就是個漂亮女人,不能碰她,也還有無數個可以替代她的漂亮女人,但景召不一樣,攝影界沒有第二個景老師。
景召的一個攝影合同換明悅兮的一個代言合同,這筆買賣,唐先生賺了。
“我還有事,”景召說,“失陪。”
唐先生客客氣氣地說了聲慢走。
從頭到尾,景召的視線都沒有落在明悅兮身上。
她追上去。
“景召。”
景召回頭,沒說話,等她的下文。
她目光炙熱:“謝謝。”
“你不需要謝我,你只要記著,這是第二次。”
他遵守諾言,但也僅此而已。
“我知道。”明悅兮很會發揮自己的長處,用聲音示弱,“明天你有空嗎?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想請你吃頓飯。”
景召沒有絲毫猶豫:“沒空。”
他轉過頭,走了。
明悅兮仍站在原地,看著慢慢走出視線的背影,眼里的貪念快要藏不住。
她是景召唯一拍過的女藝人,有人以為在景召那里她有所不同,一開始她自己也這樣以為,然而并沒有,景召看她的眼神跟看一塊石頭、一棵樹并沒有兩樣。
喬爽走過來:“什么第二次?”
明悅兮搖頭:“沒什么。”
“你跟景老師是怎么認識的?”
景召這是第二次幫明悅兮,第一次是三年前,他幫她拍了雜志封面。
不過他們也僅有這兩次交集,通稿說得再天花亂墜都沒有用,明悅兮到現在連景召的私人號碼都沒有。
明悅兮說:“他是我哥的朋友。”
喬爽沒有再往下問,她知道明悅兮有一個哥哥,但人已經不在世了。
景召在八樓的電梯口碰到了老熟人。
“景召。”
是陳野渡,景召留學時的同學。
陳野渡是導演,景召跟他一起拍過一部jing神病題材的紀錄片。他是個“瘋子”,在圈里沒什么兄弟朋友,景召算一個。
電梯門開了,景召沒有進去,隨口問了句:“有應酬?”
“不是,隨便玩玩。”
陳野渡不愛收拾自己,穿得隨隨便便,理了個一般人都駕馭不住的短頭發,就仗著一張臉好看,是女生喜歡的那種好看,jing致的皮相里帶著點兒痞氣,有點不修邊幅,頹喪頹喪的。
他厭世,極度厭世,正常的時候不多,除了拍戲的時候,不是一副懨懨欲睡、全世界都欠他的樣子,就是一副易怒易躁、極度沒有耐心的樣子。
不過他今天挺正常的。
“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場所嗎?”
景召隨便找了個理由:“有應酬。”
“應酬結束了?”
“嗯。”
“跟我去喝一杯?路深也在。”
景召讓他前面帶路。
方路深留學的時候,跟他們兩個也一個學校,景召和陳野渡學攝影,方路深一開始學的是臨床醫學,不過他在國外只待了半年,瞞著家里回了國,去讀了警校。
包房里,不僅方路深在,方路深他弟——方路明也在。不僅方路明在,商領領她表弟——楊清池也在。
都是帝都權貴圈的人,私下會玩在一起也不奇怪,嚴格來說,景召也是這個圈子里的,因為私奔被踢出族譜的陸女士是陸家的女兒,而陸家、楊家、商家、陳家、方家都在帝都上流圈的金字塔頂端。
陳野渡推門進去,介紹:“景召,我同學。”
方路明一口酒險些噴出來,除了七年前偶然撞見的那次,這是方路明第一次跟景召正式打照面。
他拿出他帝都第一拽爺的風范來,翹個二郎腿坐著,也不起身,拽拽地自報家門:“方路明。”
景召看了他一眼。
方路明受商領領影響太深,下意識地躲開了視線。
屋里還有一個,陳野渡介紹:“那個,楊清池。”
楊清池點了下頭,自顧自地玩飛鏢。
這屋里,楊清池是最小的一個,方路明還是挺“寵”著他的,看他jing神不佳,特地過去安慰。
“怎么這么一蹶不振?柴秋又折磨你了?”
柴秋兩個字不能提,一提楊清池就炸:“你給老子滾。”
方路明就不滾,還跟他咬耳朵:“我跟你說,那個景召,記住他的臉。”
有潔癖的楊清池嫌棄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一把推開方路明:“我記他干嘛?”
別怪哥們不提醒:“是個大佬,千萬別招他。”
楊清池這個人,被他爺爺慣壞了,脾氣大,張揚又嬌縱,沒幾個人能治他。
商領領算一個。
當年住帝律公館的小孩,沒幾個不怕商領領的。
但楊清池沒見過景召,不知道景召跟商領領的關系,他恥笑方路明:“慫貨。”
來呀,相互傷害。
方路明一刀捅過去:“有你慫?你敢跟柴秋表白嗎?”
楊清池原地爆炸:“能不能別提她?!”
方路明賤兮兮的:“我就提。”
楊清池追著他踹。
景召、陳野渡、方路深在包房的另一頭喝酒。
方路深戴著副銀框眼鏡,看著挺斯文敗類,身上沒點兒警察的氣質。
他長了一張辨識度很高的臉,身上有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統,瞳孔偏棕色,眼窩深、鼻梁高、輪廓立體。
方路明經常抱怨老天不公,父母把好的基因全部都給了方路深一個人。
方路深問:“最近都沒怎么見你,很忙?”
景召說:“還行。”
陳野渡拿了根煙,遞給景召。
他搖頭,沒接。
陳野渡點燃煙,靠躺在沙發上,人懨懨的,提不起勁:“我有部電影想拍,戰爭題材的,一起?”
陳野渡比景召要大四歲,他十八歲到二十二歲都在休學,因為抑郁癥。
景召拒絕了他的邀約:“沒空,下周出國,歸期不定。”
他手指夾著煙,裸露的手腕上有幾道很明顯的傷疤:“又出國,拍照啊?”
“嗯。”
“非要出國?國內沒得拍?”
景召笑了笑,喝著酒,沒回答。
方路深注意到了他的手表:“你手表修好了?”
這手表景召留學的時候就戴著,這么多年了,還是這塊。
他嗯了聲,繼續喝酒。
陳野渡想起來一件事:“明悅兮跟你什么關系?”
景召說:“沒關系。”
“前幾天她來我這試戲,她經紀人提到了你。你要是跟她熟,我可以給她走個后門。”
“不熟。”
那就沒后門走,該怎么辦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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