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繼跟蹤之后,她對景召犯的第二宗罪——非禮。
咬到后她就跑了,沒給獵物反擊的機會。
第三宗罪——偷竊。
商領領偷偷拿了景召好多東西,他的草稿紙、他的礦泉水瓶、他的發帶、他擦汗用的衛生紙,還有他的舊衛衣。
這些東西最后都藏進了她別墅的柜子里,她會拿出來看,她會生出莫名的滿足。
就像方路明說的,她變態又瘋狂,是為害人間的小魔頭。
她最覬覦的是景召的相機,但她從來不去碰他的相機,因為只買一個相機鏡頭景召都要兼職兩個月。
第四宗罪——“搶劫”。
景召常常會去喂養流浪的小動物,那些小動物里有一只特別特別黏他的貍花貓,一看到他,它就會過去親近。
“喵。”
貍花貓很喜歡他,蜷在他腳邊,用腦袋蹭他的衣服。它甚至會露出肚皮,是全然信任和依賴的表現。
“喵。”
景召蹲下去,用一張干凈的紙墊著,倒了些貓糧在上面。
他摸摸貓咪的頭,語氣很溫柔:“吃吧。”
貍花貓先舔了舔他的手,然后埋頭去吃貓糧。
商領領的車停在一棵參天大樹的后面,茂密的枝丫擋了車里的大半光景。
等景召走了,她從車上下來,戴著口罩和巨大的遮陽帽,偷偷摸摸地靠近貍花貓。
她撿起一根樹枝。
“起開。”她用樹枝把貓咪推了老遠,然后迅速把貓糧撿起來。
貍花貓朝她張牙舞爪,她拂了拂沾到了樹葉的裙擺,眼神人畏貓怕。
她當然不是想吃,就是不愿意讓貓吃。你見過哪只獅子愿意讓別的動物覬覦自己的獵物嗎?
獅子有領地意識,她也有。
她把貓糧帶上了車,觀察觀察,又嗅了嗅,沒忍住好奇,嘗了一塊。
好腥……
她吐掉。
第五宗罪——恐嚇。
景召班上有個叫何瑩瑩的,很討人厭,她偷偷往景召的專業書里夾了情書,被假裝是旁聽生的商領領看到了。
于是她在何瑩瑩的椅子下面放了一個包裹。
包裹里放著何瑩瑩的照片,還有一包刀片,照片上用雞血畫了一個大大的叉,以及一句話:離景召遠一點。
做完這一切,商領領躲在最后一排,看何瑩瑩拆包裹時的表情。
小姑娘嚇白了臉。
商領領滿意地勾了勾唇:區區一只草食動物,也敢跟獅子爭。
這事兒她后來跟方路明說過。
方路明背地里跟商請冬說她中二,商請冬轉頭就告訴了她。
中二他個狗頭!她才不是鬧著玩的,何瑩瑩要是再敢塞情書,就不是送刀片這么簡單了。
何瑩瑩抱著包裹驚慌失色地出去了。
“同學。”
“同學。”
假裝旁聽生的商領領被旁邊的男同學搭訕了:“你是哪個專業的?”
男同學是學渣,總坐后面,看到過商領領好幾次,每次都踩點進來,坐在有窗簾遮掩的最后一排。
商領領戴著口罩回頭看。
她認得這個男生,昨天在球場上,他運球的時候撞到了景召。
“白癡。”
男同學:“……”
景召進教室了,商領領出去了。
第六宗罪——光天化日,偷香竊玉。
景召租的房子在一個老弄堂,弄堂里種了很多梧桐樹。
春天的午后風吹鳥鳴,催人昏睡,景召的房東在樹下放了一把搖椅,他躺在搖椅上看樹縫后的藍天,綠蔭搖曳,把斑駁落在他臉上。
不知何時,他閉上了眼。
商領領藏在十米外的梧桐樹后,她看著看著,一時受了蠱惑,撿起一塊石頭,往前走了幾棵樹的距離,然后把石頭扔出去,石頭砸在搖椅旁邊的地面上,發生響聲。
景召沒有醒。
于是她輕手輕腳地靠近,悄然俯身,吻少年的唇。
那是商家小魔女——獅子小姐的初吻。
第七宗罪——沒有慈悲心。
那是商領領唯一一宗什么都沒有做就已經犯了錯的罪。
那天,景召外出拍照,她跟丟了他,在一條通往小鎮的公路上。那一帶已經出了華城地界,依山傍水,是個偏僻的地方。
她讓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她下車去找,小鎮很大,她找不到人,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她回到停車的地方,剛要上車,聽見遠處有腳步追逐的聲音。
她回頭張望,然后坐進車里,戴上帽子。
路邊只有這一輛車,景召跑過來,敲了車窗:“可不可以讓我們上車?”
他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手臂的衣服被刮破了,上面有血跡。
后面有一群人在追他。
商領領先爬到主駕駛,戴好帽子之后,點頭示意司機打開車門。
他抱著小孩上去:“謝謝。”
司機開動了車。
商領領把口罩再往上拉了拉,沒有回頭,沒有開口。
她在猜想那個小孩是誰,景召為什么會被人追。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說:“我叫鐵柱。”
景召又問他:“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小孩怯怯地縮著:“王天明。”
“先生。”景召問司機,“能否送我們到最近的警局?”
司機用眼神請示商領領,她點頭。
“謝謝。”這一句,景召是對商領領說的。
商領領從后視鏡里看到了他的臉,因為剛剛奔跑過,他額頭出了汗,瞳孔格外的清亮。
商領領怕暴露,從頭到尾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下車的時候景召又說了一次:“謝謝。”
他除了那塊手表,身上最值錢是他的相機,他把相機留在了車座上。
“這是車費。”
他抱著小孩走進了警局。
商領領坐回后面,拾起他留下的相機,鏡頭已經摔壞了,但機身是完好的。
她知道景召很喜歡相機,就像她很喜歡紅寶石一樣,她不會輕易送出她的紅寶石,可景召為了一個小孩摔碎了鏡頭,送出了最珍愛的相機。
過后商領領知道了,那個小孩是個被拐賣的小孩。可是,和景召有什么關系呢?
哦,他正義善良。
不像她,得到了她覬覦已久的相機的同時,她埋怨那個小孩了,要不是他,景召不會被人追趕,不會手臂受傷,不會失去心愛的相機。
那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她和景召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善良溫暖,她寡情冷漠。她什么也沒有做,但她似乎犯了罪。
因為惡是原罪。
她最大的罪,是即便知道如此,還是貪圖跟她全然不是一類人的景召。
地獄的惡徒妄想人間的天使,這就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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