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響說不可以,她已經快十四歲了,不是小女生。
陳知禮并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問她有沒有想要的,她說沒有,他就離開了。
秦響后來才明白,為什么她會在這個年紀被陳知禮領養,因為十四歲這個年紀剛剛夠,可以用來鉆的法律的空子。
“秦響。”
“嗯?”
秦響在剪樹枝,回答得心不在焉。
陳野渡拎著書包,左手的石膏已經拆了,貼著膏藥,膏藥上面有涂鴉。他身后是初升的朝陽,他是朝陽里炙熱的少年:“周末我和幾個朋友去水族館,你要不要去?”
秦響很喜歡海豚,她很多東西都印著海豚的圖案。
她搖頭,把修剪樹枝的剪刀放下,走到陳野渡面前:“陳野渡,我不喜歡你爸爸。”
陳野渡愣住了。
過了很久,他問她:“那你要回去嗎?”
她不說話。
十八歲的少年因為驕傲,因為不想她回去,所以說了傷人的話。
“秦響,做人要有良心。”
之后,陳野渡有好幾天沒有回來。
周日的晚上,有人來敲秦響的門,她立馬坐起來,摸到放在枕頭下面的匕首。
“是我。”
是陳野渡。
秦響沒有開門:“已經很晚了。”
外面安靜了很久。
很久之后,她聽見陳野渡說:“對不起。”
是很鄭重的一聲道歉,驕陽一樣的少年低了頭。
就是那天晚上,秦響又聽到了周自橫敲地板的聲音。凌姨去廚房后,秦響上了三樓。
周自橫站在窗戶旁邊,陰著臉,滿眼怒氣地質問她:“你為什么這么久都不來?”
他左手還貼著膏藥。
“秦響,我一直在等你。”
秦響看到了他的手表、他石膏上的涂鴉,她發現了,陳家的秘密。
在周自橫的意識里,他一直被關在三樓,可秦響卻不來找他。
他就一直等她。
這一次也一樣,他坐了十二年的牢,他等了她十二年,她都沒有來。
他恨恨地把被秦響拉著的手抽回來:“我沒有住的地方,我今天剛出獄。”
秦響皺了眉,在思考。
她不能把周自橫送回陳知惠那里,她不敢相信別人,陳家人如果知道周自橫還在,會不會又想辦法讓他消失?或者把他關起來?
要把他藏起來才安全。
秦響不再猶豫糾結了,她問周自橫:“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周自橫把棒球棍搶過去,抬起腳就走。
秦響以為他不愿意。
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兇巴巴地催促:“還不走?你是要留在這里過夜?”
秦響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的男人,確定他還有氣,這才跟上去。
陳野渡的車就停在路邊,手機在車上,鈴聲正在響。秦響沒有去開那輛車,特地走遠一點,用手機再叫了一輛車。
她叫車的時候,周自橫一直往她那邊看。
她抬頭看回去。
他扯扯嘴:“你怎么還沒長高?你真矮。”
他一點都沒變,嘴巴依舊那么壞。
他脾氣也不好,不講道理,喜歡用暴力,有一點反社會傾向,但就是這樣的他,曾經那樣拼命保護過她,就這一點,足夠秦響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他。
如果可以,秦響想把自己都給周自橫。
“你還沒回答我。”
秦響抬頭看他,眼睛有一點酸。
他坐了十二年“牢”,那在他的意識和記憶里,一定吃過很多苦。秦響也坐過牢,知道坐牢很苦。
“你為什么不來監獄看我?”
周自橫很固執,非要一個答案。
不能說實話,秦響只能撒謊:“因為工作很忙。”
周自橫很煩躁,對現在的她一點都不了解:“你做什么的?”
“火化師。”
他不滿意忙這個答案,惡聲惡氣地說:“有多忙?一天能死多少人?”
秦響看著他,不說話,但眼神表明了她不贊同他這么說話。
周自橫不喜歡被她這樣的眼神看著,惡劣地用棒球棍敲了敲路燈桿:“少找借口,為什么不來監獄看我?”
一般的借口糊弄不了他,秦響思忖了很久:“我不敢去,會夢見那天的事。”
周自橫果然不再問了,神色從復雜、到糾結,到最后變成了不忍。他就這么輕易地原諒了秦響十二年沒有去監獄看他。
秦響叫的車來了。
周自橫沒有問要去哪個地方,跟著她上了車,唯一的行李只有他手里那根棒球棍。
“你就這么把我帶回去?”他語氣挺惡劣的,帶著點兒試探,“不怕你家里人介意?”
秦響說:“我沒有家里人。”
周自橫抱著他的棍子,目光不轉地看秦響:“你一個人住?”
秦響沒有多想:“我和別人一起住。”
真出息,還找了個賤男人。
車剛好開到減速的震蕩標線,車身震了一下。
周自橫揚起棍子敲了敲主駕駛的椅背,像個惡霸:“你他媽會不會開車?”
一副要干架的陣仗。
司機:“……”當時他害怕極了。
“周自橫。”
秦響喊了他一聲,又是那種不贊同他那么說話的眼神。
周自橫臉一轉,看窗外。十二年沒見,哼,脾氣見長。
到星悅豪庭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周自橫拎著棒球棍下了車,在路邊等著。
秦響付了錢,對司機道了謝,回頭看到周自橫的棒球棍,欲言又止。
周自橫:“干嘛?”
“這個不可以扔了嗎?”他好像比十二年前更乖張無常了,秦響怕他會出去打架,想扔掉他的“武器”。
周自橫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可以。”
他還要打爆賤男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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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花:法治社會,禁止斗毆。
周自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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