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領領在大廳的墻上掛了幾幅攝影作品。
方路明沒有藝術細胞,只覺得那裱框上的寶石不同尋常,就伸手摸了摸。
商領領立馬一把推開:“別碰。”
方路明小聲吐槽:“又不是什么寶貝,不就是幾張照片嘛。”
商領領抓著袖子,仔細擦干凈被方路明摸過的地方:“這是景召哥哥的作品。”
景召這幾年名氣不小,不過人經常在國外。
“你的景召哥哥怎么想的?你看他拍的照片,不是戰爭就是揭露犯罪,他不怕死嗎?萬一被人家報復——”
商領領怒瞪他:“閉上你的烏鴉嘴。。”
略略略!
方路明往后躲了幾步,退到安全距離里:“我是說萬一。”他說的都是實話,“萬一你家景召哥哥在國外有個三長兩短——”
那你豈不是要守活寡。
商領領看著照片,眼神里傳遞出一種近乎病態的依戀:“我會陪他。”
方路明摸摸鼻子,受到了震驚:“祖宗誒,別開玩笑。”
商領領沒再搭理他,在蛋糕上插上蠟燭,點燃后許愿:希望和景召生同床死同穴。
二樓的窗戶開著,窗簾被風卷起來,地上映出一道人影,很久沒有移動。
晚飯吃了海鮮,天氣炎熱,景河東擔心生活垃圾扔在樓道里會有味道,特地帶著垃圾下樓。
已經不噴水了的噴泉旁邊站了個人。
景河東提著垃圾走過去:“召寶?”
景召轉過身來:“景叔。”
真是他,手里還夾著根煙。
景河東知道他抽煙,但當面撞見是第一次。
“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昨天。”
“回來了也不知會一聲。”景河東這幾年慢慢適應了長輩這個身份,說話也有幾分老父親的口吻了,“你昨天就到了,怎么現在才回來?”
因為看月亮去了。
景召說:“有點事。”
他把手里的煙摁掉,丟進景河東提下來的垃圾袋里。
“你有心事?”景河東看出來了。
這幾年,景召話越來越少,人越來越悶,性子越來越像當初的老九爺,太過內斂隱忍,有什么事都自己擔,打碎了牙也自己咽。
“景叔,您知道我父親是怎么走上這條路的嗎?”
景河東放下手里的垃圾袋:“他沒告訴過你?”
景召嗯了聲。
景九祁從來不和景召提自己的過去。
景河東想了想該怎么說,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但很可悲,一句話就能概括完。
“九爺以前是臥底,后來他的國家拋棄了他。”
這是九爺的前半生。
還有后半生。
景河東眼睛熱了:“然后九爺創建了‘屠鷹’,告訴整個紅三角,什么叫正義。”
九爺是很多人的神,包括景河東。
“我很榮幸,姓了九爺的姓。”
現在小九爺走了九爺的路,接手了“屠鷹”。
只是這條路,是沒有回頭路的。
“忘了問你了,”景河東抹了把眼睛,熊一樣寬厚的后背稍微弓著,“吃晚飯了嗎?”
景召搖頭:“沒有。”
景河東提起垃圾袋:“走吧,回家去,我給你做海鮮面。”
景召這次在華城待了一周,一周后在維加蘭卡轉機,去了西西戈爾。
崇柏也在西西戈爾,他敲門。
“進來。”
崇柏推門進去:“您找我。”
景召把電腦合上,取下u盤,放在酒店房間的桌子上。
“若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以景召的名義,每年上傳兩幅攝影作品。”
崇柏不明白:“您這是何意?”
“記住我的話,是命令。”
“是。”
景召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擴充GoldenWorld的版圖,只有足夠的資本才能擁有話語權。
之后,GoldenWorld和紅三角周邊幾國政府簽訂了協議,維和部隊的駐軍會入駐紅三角的腹地維加蘭卡。
他規劃好了以后一生的路,不再有兒女情長。
他經常去看商領領,她性格變了很多,搬出了別墅,不再經常哭,她當了遺體整容師,做了聲音主播,交了新的朋友,還有了新的父母。
這就夠了,景召所求不多,只求商領領能平安地活著,哪怕一生平淡,哪怕年復一年后她會忘記他。
但在他二十六歲的秋天、十月十三號、在殯儀館,商領領又一次闖進了他的世界里。
她嚴嚴實實地裹著防護服,對被她嚇白了臉的女人說:“噓,不是鬼哦,是仙女。”
她長大了,學了乖,變成了仙女。
“景召。”
“景召。”
景召聽見了,商領領在叫他。
他答應,像本能那樣:“嗯。”
然后他睜開眼睛,看見了商領領,光線有些刺眼,她的臉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領領。”
“醒了嗎?”商領領趴在他手邊,眼睛紅紅的,“你已經睡了兩天了。”
景召抬起手,去擋她眼前刺目的陽光:“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商領領坐起來,握住他的手:“夢見我了嗎?”
“嗯。”
她讓他難過了嗎?
他的枕頭濕了。
“今天是三月十八號。”她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輕輕蹭了蹭,“你要記住這個日子,我們和好了,以后的這一天是要過紀念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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