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除了陳野渡這個病號,只有陳知惠在。
“你還記得你怎么受傷的嗎?”
陳野渡頭上纏著繃帶,臉上沒什么血色,垂眸半躺,還算鎮定:“攀巖的時候繩子松了。”
陳知惠知道他記憶點停留的時間了。
初二,暑假第一天。
陳知惠簡明扼要地概括一下現在的狀況:“你失憶了,攀巖受傷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七年。”
從十四歲一下變到三十一歲,揠苗助長都不帶這么拔的。
迷茫之余,陳野渡只覺得荒唐。如果不是后腦勺還在火燒一樣的疼,他估計會覺得這是個夢。
“我怎么失憶的?”
陳知惠沒有提人格的事:“有人高空擲物,你為了救一個小孩摔到了頭。”
不想聽了,他頭疼,要冷靜冷靜。
陳知惠先出去,在門口看到了秦響。
“怎么不進去?”
秦響沒有勇氣進去。
如果要告訴陳野渡她的存在,就必定要說出陳家的那些事,十四歲的陳野渡還沒有生病,她不忍心讓他再面對一次。
陳知惠想了想:“我來跟他說。”
“先別刺激他,等等吧,至少等他傷養好了再告訴他。”
病房的門上有個玻璃小窗口,秦響的視線舍不得離開,盡管她只能看到小小的一角床尾。
陳知惠心理很不是滋味,這樣瞞著她覺得太委屈秦響了,可眼下也確實不適合刺激陳野渡。
“我送你回病房吧。”
秦響搖頭:“我想在這里坐一會兒。”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有椅子。
景召和方路深暫時回去了。
陳知惠陪著秦響在走廊坐了一會兒:“剛剛醫生也說了,這種情況通常不會持續很久,他一定會重新想起來的。”
主刀醫生說,病人術后腦部有少量淤血,這可能是造成記憶錯亂的原因,通常這種情況,等淤血消散了會自行恢復。
陳知惠安慰秦響:“你不要胡思亂想,他要是想不起來,我打到他想起來為止。”
秦響嘴角彎了彎,小聲地嗯了聲。
關仲雍給陳知惠回電話了。
他的看法是站在jing神心理層面的,他覺得陳野渡的記憶會回到十四歲,是兩個人格相互妥協的最好結果,之后記憶能不能恢復還是未知數。
被陳野渡救的那個小孩叫建國,他弟弟叫立業。建國下午要上課,媽媽帶著立業來探病,還帶了很多補品。
建國立業的媽媽走了,立業還沒走。
陳野渡有點煩。
“叔叔。”
陳野渡重傷未愈,渾身無力地半躺著,頭很疼,不想說話。
立業怯生生地勾了勾陳野渡的小手指:“送給你。”
小家伙手里拿著根棒棒糖,想要送給哥哥的救命恩人。但恩人把頭轉向窗外,沒有理他。
立業有點難過:“叔叔。”
陳野渡頭轉過來,表情嚴肅,糾正:“叫哥哥。”
“哦。”立業乖乖改口,“哥哥。”
陳野渡這才接了棒棒糖,接著注意力被床頭柜子上的手機吸引住了,他之前的手機是翻蓋的。剛剛給他做檢查的醫生就用這種連按鍵都沒有的手機接了電話。
沒忍住好奇,陳野渡拿起了手機,用手指點了幾下,屏幕亮是亮了,但也只是亮了。屏保是一張合照,他和一個女孩子的合照,女孩只露了側臉。
陳野渡更好奇了。
立業在跟自己的影子玩。
“喂。”陳野渡招招手,把立業叫過來,“你知不知道這個怎么打開?”
“嗯!”
立業抓著他的手,把大拇指按在指紋解鎖的地方。
一個小時后。
陳野渡看著鏡子里的臉,難以接受他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的這個事實。
秦響在病房外面急得走來走去,陳知惠還沒回來,她實在擔心,猶豫了很久,還是進去了。
她敲了敲洗手間的門:“你還不能下床走路。”
門打開。
陳野渡推著輸液架走出來,臉色很蒼白。
秦響怕他摔倒,想過去扶他。
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像窗外烈日,十四歲的年紀,足夠的炙熱張揚。
“你到底是誰?”
這下輪到秦響后退了。
他卻反而逼近,越近壓迫感越強:“你跟我是什么關系?”
陳知惠說,她從來沒覺得周自橫陌生,因為他是陳野渡沒有生病之前身上的那根“反骨”。
十四歲的陳野渡身上有成年后主人格的強勢凜然,也有副人格的桀驁輕狂,但沒有歷經苦難,沒有乖張暴戾。
秦響接不住他的眼神,低下頭去:“我是來照顧你的護工。”
他淡淡一眼,掃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孕婦也能當護工?”
她只能繼續撒謊:“因為我和你姑姑認識。”
作為大陳家唯一的繼承人,十四歲是還可以保留一絲單純的年紀,但不能蠢。
“那這張照片你怎么解釋?”
秦響接住了陳野渡扔過來的手機。
手機相冊有他們結婚證的照片。
怎么解釋?
如果誘拐“十四歲”少年是一種罪,那現在的狀況算是鐵證如山了。
秦響正想著怎么認罪,陳知惠推門進來,莫名的火大:“要什么解釋,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她把秦響輕輕推到陳野渡面前,“這是你老婆,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
陳野渡腦袋又開始疼了,再一次遭受到了重大的沖擊。
他不僅莫名其妙三十一歲了,他還有了老婆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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