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在隴下鎮的服裝廠收了一包尾貨，基本都是大碼的老頭衫，一件幾毛錢，一百多件，也就花了不到一百塊錢，便宜得他都不敢想象。

聶磊也有收獲，是從李松柏所在的紡織廠收購的，也是庫存尾貨。

羊毛的開衫、毛巾和毛毯，有的是帶著點瑕疵的，但聶磊沒挑。

清庫存就是不管好壞，都包圓，沒什么好挑揀的，關鍵也是便宜，那么多，也就幾百塊錢。

“算來算去，也就我嫂子那兩百件皮衣最值錢了？！”宋青峰說。

聶磊點頭，“行就這些吧，咱其實也是順帶，不是真的要靠這一趟掙多少盧布。”

宋青峰其實想跟聶磊說，他們要想弄什么尾貨，直接去羊城批發市場掃啊！

雖然說價格沒這些廠子低，但種類多呀，可選擇的東西更廣，不比這點東西強百套啊？

不過既然聶磊都這么說了，宋青峰也就沒再提。

將貨都整理妥當后，聶磊出門去給聶嬌打電話。

電話是幫傭劉嫂來接的，說太太出門了，不在家。

聶磊原是想讓劉嫂幫自己轉達一聲的，又怕劉嫂說不清楚，讓他姐著急，索性什么也沒說。

下午，朱珠考完試就去找班主任李老師請假。

李老師一聽她要請那么長時間，眉頭一下皺起來了，想都不想就拒絕批假。

“朱珠同學，雖然你現在成績進步挺大，但你不能驕傲，你一松懈，后面的同學就會追趕上來了。

你還要請假那么多天，功課跟不上怎么辦？”

朱珠一個頭兩個大。

她也不想跟李老師說太多，只是表示，她這次真有非請假不可的理由。

李老師就讓她說說看。

朱珠把心一橫，直接道：“李老師，我爸爸在暑假那段時間跑蘇國倒貨去了，在那邊出了一些事情，至今未歸。

我剛打聽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哪家醫院接受治療，所以，想親自去趟蘇國接他回家。

李老師，我知道成績很重要，但我爸爸之于我，之于我們全家而言，是頂梁柱，是半邊天，我們都不能失去他。

這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李老師吃驚不已。

她只聽班里有同學偷偷議論過朱珠和她媽媽在鎮上擺攤做生意，一邊讀書一邊當個體戶。

有的同學還為此嘲笑過朱珠，被李老師教育了兩句。

但李老師著實沒想到，朱珠的爸爸比她們更能耐，都敢跑蘇國去倒貨，這膽子真是夠野的。

“朱珠同學，你堅持要去，可有誰陪著你？”

朱珠不可能跟李老師實話實說是自己對象陪著去，就只說是家里親戚。

李老師最終也是沒法子，朱珠堅持要去找自己爸爸，牽扯到親情和家庭上的事情，她還能不允么？

華國人最注重孝道了！

李老師給朱珠批了假，還叮囑她出門在外，一切都要小心。

朱珠感謝了李老師的關心，收拾好書包，在同學們疑惑的目光中，離開了教室。

有人問張燕：“嘿，朱珠怎么這么快就走了？最后一節自習課不上了？”

張燕哪里知道？

她現在主動找朱珠說話，人家都愛搭不理的，她也放不下面子去討好，倆人當著同桌，關系卻僵著呢！

“你那么好奇，自己問她去！”

張燕輕哼一聲，扭頭發現隔壁班的何卓亮站在他們教室門口張望，忙挺直背脊，面含微笑盈盈看過去。

何卓亮跟朱珠都是插班復讀生，如今他們倆的排名不是全級第一就是全級第二，來人輪流坐第一，你追我趕的，斗得挺‘狠’。

當然，這個‘斗’是其他同學們自己腦補的。

兩個人可以說是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但朱珠壓根兒沒想跟何卓亮比。

何卓亮也沒有一定要壓朱珠一頭的想法，倒是生出了想跟朱珠‘共同進步’‘互相促進’的心思。

最近幾日，何卓亮時不時會找借口來找朱珠請教一些問題。

朱珠沒往男女關系上面多想，畢竟都是同學。

老師也說了，有問題可以互相請教。

她要是知道的，就告訴何卓亮，不知道的，兩個人就互相交流下想法，僅此而已。

何卓亮晚來了一步，朱珠已經離開校園了。

他找了一圈都沒能找到朱珠的身影，有心想要找個同學問一問，就見朱珠的同桌張燕主動走了過來。

“卓亮同學，你是來找朱珠的？”

何卓亮長得溫文爾雅的，身上有一股子書生秀氣，跟大部分言行舉止粗魯無狀的男生不一樣。

張燕就覺得他與眾不同，卓爾不群，暗地里喜歡上了他。

“對，張燕同學，朱珠她不在？”何卓亮笑容靦腆。

張燕聽他稱呼自己‘張燕同學’，喊朱珠則是只叫名字，心里有些不舒服。

“朱珠她回家了，好像跟老師請了假，家里估計有事。”張燕說道。

何卓亮眼底有失落，卻還是笑著向張燕道了謝。

“噯，卓亮同學，我有什么能幫得上你的嗎？”

張燕知道自己成績沒那么好，何卓亮都有疑問的問題，她就更不懂了，這么問，還是想著多跟對方說兩句話。

何卓亮搖頭笑著說了聲‘不用’，再次向張燕道謝后，拿著書本回一班去了。

張燕暗暗咬了咬牙，毫不講道理的在心里又給朱珠記了一筆。

朱珠對這些一無所知，她順利請到假后，就回家開始收拾東西。

蘇國這會兒天氣已經開始冷了，估計可能都下雪了，所以，她需要找御寒的毛衣和棉衣出來。

李香蘭把自己陪嫁的箱子找了出來。

這箱子當初還是李崇在縣城買的，聽說那會兒只有滬市那邊有生產這樣的箱子，一只就要五十多塊錢。

想想六十年代那會兒的五十塊錢是什么概念？

六十年代，普通工人一個月二十多，技術工種的，也才拿三十元左右，一只箱子五十多塊，一般人哪里舍得下手？

李崇卻半點不舍得虧待女兒，一買買一對兒。

王玉葉看他花了那么多錢，心疼得碎碎念。

可李崇覺得這錢就該花，自己女兒的陪嫁，一輩子就這一次，有能力的話，就得盡量風光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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