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王家一眾族人,凡有修為者,皆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后,便往問道堂行去,問道堂雖然名為堂,卻是一個足以容納上萬人的廣場,位于宗主堂右面,與族學和演武堂相鄰。
廣場占地極廣,青白玉石鋪就的地磚,上雕刻有巨大的圖騰紋樣,正中心匯聚為一個巨大的太極陰陽魚,廣場四四方方,周圍佇立著四根巨大地雕龍鎮靈柱擎天入地,頗有一番浩然地仙家氣派。
此時,王家眾族人以及其他幾家弟子,已身穿代表著各家的道服聚集于此,因人數太多場內一時喧鬧不止。
王語嫣與哥哥便找了個角落靜靜地站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人,王家族人穿著土黃色的道袍,郭家眾人穿著青色道袍,而林家諸人穿的是紫色道袍,顏色分明一目了然,便也不至于分不清誰是誰家的弟子了。
想到這里她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這次大賽族中還專程定制了一批中等以上品質的道服,為了統一區分各家弟子,聽說還是用錦光緞做的,行走間會有絲線折射光芒看起來低調又奢華,一套也要個小百兩銀子,本來她還有所期待的,結果等領到衣服的時候,卻是…這不就是發光的米田共嗎……
好在她與哥哥都顏色出眾,哪怕穿上這個顏色的衣服也比別人好看,也只能安慰自己只穿幾天熬過去便好了。
因她神魂天生比常人強大些許,便能看得比普通練氣期弟子更遠也更清晰,發現講道臺左手以東的方位還坐著一行穿著月白色道袍的人,看起來氣韻不俗,略一琢磨,就知這便是松鶴派的來人,想到此處,王語嫣瞳孔一縮,王景…王業…王景很好判斷,位于最上首,頭戴玉冠,面帶微笑一派翩翩公子的做派,定然就是他了。而剩余幾人,卻年齡大小都差不多,卻是不好分辨哪個是王業的。
然后右上角穿著青色道袍的以一白眉老者為首的,是郭家來的人,聽說也是金丹期的修士;下首是林家帶隊前來的金丹期修士,聽說也有一百八十多歲的高齡了,卻是駐顏有道看起來只有五十歲左右。
后面便是依次排開的其他一些來觀會的其他家族和宗門的客人,因為修為都不是金丹期,便分別被安排坐在這幾家后面。
只稍看一瞬,將這些人的模樣大概知曉后,王語嫣便在人群中細細搜索起王盤的蹤跡,因人數眾多,大家又都是年輕子弟,都是活躍萬分,找了好久,終于在廣場外圍石柱后的灌木叢間發現了王盤的身影,正背對著王語嫣所在的方位與一個小管事說著什么,那管事面色萎黃滿頭大汗,戰戰兢兢地從他手里接過了一個小瓶子,神色間既恐懼又猶豫,王盤似是與他又說了什么,那人一咬牙將小瓶揣入懷中,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周圍,發現沒有人關注到這邊,便鉆出灌木叢,挑了一條沒人經過的小徑匆匆離開了。
王語嫣微微瞇眼將此人樣貌牢牢記下,觀其周身并無靈力波動,看來只是個地位低下的小管事。
王盤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樹后走了出來,抖了抖嶄新的衣衫,朝人群方向行了過來。
此時,一道虛幻空靈的聲音凌空響起,“肅靜!”卻是宗主與太上長老從宗主堂內走了出來。
這還是王語嫣第一次見到宗主和太上長老,宗主雖然名頭響亮但是修為不高只是筑基中期修為,也無什么實權,其實就是太上長老在宗門內的代言人,一些繁瑣的事物都會交給宗主處理,或者太上長老的一些話語命令會由宗主傳達給大家,總歸還是一人之下的位置。
太上長老穿著一身明黃色金絲道袍,面色紅潤氣勢威嚴,把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演繹到了極致。
周弟子都被這一聲含著金丹期修士神魂威壓的肅靜嚇了一跳,不少修為不高的更是腿一軟坐倒在地,眼中又羞又惱卻還不敢表露出來,只得趕忙面色訕訕地爬了起來。
在座的幾位金丹期修士卻是各自神色不同,王景微微挑眉略有看戲的意思,郭謹艾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林洪手中的茶杯卻憑空消失化成了細細粉末,輕哼了一聲。
這場中被威壓嚇到的不乏他們兩家的弟子,太上長老這般做卻是在給兩家下馬威了。
王語嫣微微低頭悄悄將幾人神色一一收入眼中,嘴角的微笑卻帶了一絲玩味,郭林二家看來與王家并不算十分和諧。
她神魂本就不同常人所以剛才的威壓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與莫長天之前釋放的威壓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倒是哥哥,她轉頭看去看見哥哥面色如常也看向她,眼中帶著擔心詢問之意,王語嫣微微搖頭示意哥哥自己無事。
待宗主按照規矩將那套歡迎四方來客以及教誨弟子們努力修行的說辭說上一遍后,太上長老便使出法術騰飛到半空中盤膝而坐,開始講起道法來。
是夜,不論是王家諸人還是外來參會的各大家族宗門,都已回到院中各自休息時,卻見一座客院內燈火通明,有一老者與一中年稍長的男子對坐其中,正在悄聲密談著。
“哼!我看這王崇就是故意而為,你我三家早些年當年定下的盟約看來就快不作數了。”那中年男人是林家金丹期長老林洪,與他對坐的正是郭家金丹期長老郭謹艾,而他口中所說的王崇便是王家太上長老的名諱。
郭謹艾面帶微笑,一副云淡風輕地高人模樣,卻是勸道:“林兄也不用如此慌張,畢竟他還暫時不敢與你我兩家撕破臉皮的。”
林洪聞言卻不以為然,反而說道:“你以為他王崇當真不知我們兩家此次是金丹期長老帶隊?我早與他傳訊提過了!”說著又哼了一聲,“他卻故意假作不知,派下人來羞辱你我,難不成你還信了他的鬼話?”
郭謹艾想起此事,面上的微笑卻有些瓦解,眼角不禁跳了跳,“我倒不是信了其人所言,卻是有別的顧慮。”
林洪挑眉看向他。
“王景此子天縱奇才不僅拜入松鶴派還不到十年便成功晉級金丹期,與我二人平輩相稱,你且想想,他得壽元有幾何?你我二人的壽元又有幾何?”郭謹艾捋了捋下顎的長須。
林洪面色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說道:“…你我二人的確壽元是比不過他了,他王崇不也只余五十年壽元而已,而且我林家有子不才也拜入了玉霞宗,如今也已筑基圓滿,與金丹只差半步之遙;郭兄卻也不用與我假裝了,我也是知道你郭家也早就有所準備,早已安排了兩位天資過人的子弟拜入了云洲的大宗派,想來多年過去,怕也是離金丹不遠了。”
郭謹艾聞言有些訝然不過想了想也知道,只要這幾個老怪仔細派人打聽,此事定然是藏不住的,于是干脆大方承認道:“林兄真是無所不知,的確,家中小輩一年前回信,曾明言已筑基圓滿了。”
言下之意就是如今一年過去許是已經結丹了,畢竟兩洲相隔太遠傳信不便,林洪面色微微一變,卻知當下不是細想此事的時候,“話雖如此,可現如今那王景卻是實實在在踏入金丹期了,還專程挑在我們兩家都會前來的時候回族祭祖,此中含義我就不信你不知?”
那郭謹艾也不與他打太極了,“不就是想給你我二人一個下馬威嗎,順便想試探試探你我二人,他王崇怕是忘了當年被我師兄壓制的時候了。”郭謹艾的師兄便是此事并未前來的另一位結丹后期修士,說著輕輕呵了一聲,“盟約事大,關乎我們三家共同利益,豈是王景進入金丹期就能輕易改變的。”
林洪看向他,“想來郭兄有什么準備了?”
“準備到也說不上,不過郭林兩家若是分足鼎立倒是讓他王家不懼,但若是你我兩家再結盟約又當如何?”郭謹艾卻是拋出橄欖枝。
“呵呵,郭兄倒是好計謀,兩家之勢一相比較,他王家的兩位金丹期便不太夠看了。”林洪哈哈大笑,不過畢竟是活了一兩百歲的老怪了,卻誰也都沒那么心思簡單,“那么,你我兩家結盟之事,卻不知金山城的諸多資源又當如何分配呢?”
郭謹艾呵呵一笑,“此事事關重大,當然需要與我師兄咱們三人一同商議的,林老弟卻是莫要著急,此行便是先與你交個底,至于這金山城的資源分配,到時候定然不會教老弟失望,你且安心。”
林洪聞言心知此時不是商議此事的良機,于是端起手邊地靈茶,哈哈一笑,一飲而盡。
二人相談甚歡,又多聊了許久,林洪才離開。
從郭謹艾住處走出來地林洪卻收斂了面上的笑意,面無表情地輕哼一聲:“…呵,老狐貍。”
而室內剛送完客的郭謹艾也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靈茶,眼中劃過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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