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妥之后,驚蟄跟著阿娘來看甜菜地。
她今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后山,林子里的菜地很少來看。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品種又多又雜。
一部分是驚蟄弄來的種子,大多是青蔬,還有些村鄰們自己淘來的蔬果,都沒怎么打理。
該扯秧子的沒扯,該搭架子的也沒搭,任其隨意生長,澆水施肥到是異常勤快。
因為沒有合理的規劃,種植,好好的大片菜地,藤蔓爬的到處都是,想找個落腳的地方都難。
這事怪她,忘了村鄰們從未種過蔬果,不知道有些蔬果需要搭架子爬秧。
索性先整了菜地在說,反正糖蘿卜還未到采收的季節,制糖的用具也沒造,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可這菜地是等不了了,頭一茬已然錯過,這第二茬的果實可不能再浪費了。
這些藤蔓,一直這么攤在地里是沒有產量的。
想想爽脆的黃瓜,酸甜的蒜泥蒸茄子,又沙又甜的西紅柿,嘴角就不爭氣的流下了“淚水”。
先與阿娘小姑,將自家地里的藤蔓蔬果打理好,教會了她兩,去幫別的村鄰。
又召集伙伴們收集樹枝藤條。
這一通忙乎下來,又惹得阿奶說她干了出力不討好的事。
麥田里的麥穗開始泛黃時,驚蟄也終于吃上了來異世后的第一根黃瓜。
一口咬下,那清脆的“咔嚓”聲,和獨屬黃瓜的特有清甜香氣,讓驚蟄感動的差點掉下淚來。
想想這一年多的經歷,她感覺自己真是太不容易了,不多吃兩根,屬實對不起自己的這番辛勞。
隨著麥穗的顏色越來越喜人,收獲的季節也一點點的到來。
先是后山果林里的果子,一批批的被采摘搬運下山。
雖然果子的大小形狀和味道,在驚蟄看來還是差強人意,但伙伴們都說跟以前相比簡直好了太多。
村鄰們敞開了吃,也有不少剩余。
后山的阿婆,挑揀出品相好的,制成了果醬果干,雖舍不得用糖腌漬,但這種自然的風味,也很得村鄰們喜歡。
忙完了活計,閑下來,都愛到后山來幫忙,不但有的吃,后山的環境也叫人心里愉悅。
新來的牧民們也逐漸適應了村子的生活,跟著村鄰們學了些農耕紡織的技巧。
柏西的阿媽如今口語已經很流利了,給村鄰們當翻譯,也會教牧民們簡單的日常用語。
她一直以為柏牧回來,他們就要離開村子,從新去尋找可以長久生活的家園。
可祭司和柏牧的意思都是留下來,如今正逢亂世,他們本就已經失去了家園。
如今村子愿意接納他們,可以留下來繁衍生息,不必再過風餐露宿的日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大概村里接納的外人都是這般想法,所以即便他們與村鄰們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也沒有惹出不愉快的事情。
都貢獻著自己的智慧與力量,推動村子往更好的地方發展。
制糖的事,竟比制鹽簡單了許多,后山的廚娘阿婆就會很多熬糖的法子。
之前沒提過,是因為村子能制糖的材料太少,如今村里牽了頭,她也沒什么可顧忌的了。
老寡婦的那一塊甜菜地,除了留種的,剩下的全抬去了后山給阿婆熬糖了。
榨糖汁的機械,還是春上跟來的一戶饑民造的,他原是在家鄉開過榨油作坊的小商戶。
對這套榨汁提煉的技術十分在行,配合廚娘阿婆,用僅有的甜菜,竟提煉出了三個品種的糖來。
最初級的糖渣,摻雜著甜菜根莖上的纖維冷卻下來結成紅褐色的硬塊,被他們稱作粗糖。
也就是村里平時吃的那些。
第二等,是提煉過雜質的紅糖,顏色略淺,綿密松軟更易化開,甜度適中,口感也更好些。
最優的便是這經過幾蒸幾煮幾晾曬的結晶糖了。
雖然不如驚蟄見過的冰糖那般潔凈無瑕,有些微微泛黃,但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叫人開心了。
阿婆說,這種糖是貢品,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因為制作的時候很非材料,只有高門大戶的人家才能制的起這種糖。
那一大片甜菜,也只堪堪熬煮出巴掌大小的兩塊糖來。
驚蟄記得,麥芽也能熬糖,那是另一種甜,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甜味,應該是最能使人滿足的味道了。
與鹽相比,也是不能或缺的物資,若想讓這個產業也發展起來,明年就得大面積的種植甜菜了。
好在甜菜耐鹽堿,對水分的需求也不是特別大,正是附和村子土質的好作物。
若是想多種作物,還是要多墾荒地才行啊。
麥田里的麥穗金燦燦的彎了腰,收割這天,許多村鄰都來了。
驚蟄有多寶貝這片麥田,村里人都知道,所以她不發話,誰也不敢下田去幫把手。
驚蟄割了第一鐮,便招呼伙伴們下地幫忙,年紀小些的,便提著筐,跟在后面撿拾掉在地里的麥粒,真是一粒也不浪費。
驚蟄對產量還算滿意,畢竟這是第一年種植,能有收獲,就值得慶祝。
場院里已經給驚蟄留出了空地,脫粒曬谷,自有老農人幫忙。
驚蟄留了種,本想將剩下的全磨成粉,給村鄰們嘗嘗鮮,好推廣一下,明年叫大家都試著種一些。
叫族長知道了,直嚷著驚蟄敗家,將已經拉進工坊還未上磨的麥子全又拉了回去,放在了倉房里。
看著已經磨出的雪白面粉心疼的只跺腳,“有點好東西就糟踐,忘了今年沒種子了?以后可不敢在自作主張了,這已經磨成粉的,等今年秋收時吃吧。”
阿娘撂開拉磨的騾馬,“族長你這話說的,我家驚蟄怎么就糟踐東西了,這種子她阿爹尋來的,那片麥田也是她與村里的女娃一點點墾出來的。
從伺候到收獲,村里可是一個指頭也沒幫過。
說句不好聽的話,村里能有現在的景象,那件事我家沒出過力。
她磨自己種的麥子怎么就成糟踐東西了。”
族長有一瞬間的尷尬,“不都得活在這村里,說什么你的他的,我不都是為了全村著想,外面的事情你們知道的少,我也是怕明年還是沒種子。”
話落也不等阿娘答話,轉身走了,挺拔的背影也似乎佝僂的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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