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牧一席話,鎮住了心里有鬼的牧民。
首領一瞧,他已經耽誤不起了,提刀就奔向后面的驚蟄他們。
牧民人數雖有優勢,但都手無寸鐵,爭斗起來難免會有死傷。
柏牧一邊招架,一邊催促柏西的阿媽快些帶孩子們離開。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首領目的明確,刀刀不留情,他眼中的孩子就是此時的生路。
一刀落下眼看就要劈在驚蟄的身上,旁邊的女子卻突然猛的撞了過來。
首領失了平衡,彎刀貼著驚蟄的肩頭落下,削去半片衣袖,刀風在她的肌膚上刮出血痕。
女子尖利的嗓音傳來,“別愣著,快跑啊。”
驚蟄眼前一花,女子便被首領踹飛在地,兩條黑長的辮子,被首領緊緊攥在手里。
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腳尖使力,使她翻不過身子。
皮笑肉不笑的道,“流螢,就憑你也敢反抗我?忘了日日跪地求饒的滋味了?
你那賤種弟弟呢,怎的見了我連面都不敢露了?”
忽的一把沙土揚起,迷住了他的眼睛。
彎刀落下之時,驚蟄的身子僵住了,死亡離她如此之近,這種感覺她體會過。
可現在不是呆愣的時候,她還帶著兩個孩子,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護他們平安。
她也不能眼看著救她的女子受欺辱。
也不知那里來的勇氣,順手在地上抓了把沙土撒了出去。
首領揉眼之際,流螢也掙脫了束縛。
抬腳便踢飛了首領握著的彎刀。
拾起彎刀,毫不留情的朝首領砍了過去。
誰料首領血厚防高,著一刀并不致命,到使他發起狂來。
眼睛被沙土迷住不能視物,胡亂的揮舞著拳頭朝有響動的地方砸去。
分不清敵我,胡亂的輸出,手下們見此情形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群龍無首,做鳥四散,拼命想要逃出這個是非之地。
柴達孤立無援,也想跟著逃跑,卻被首領無差別的攻擊捶到在地,踩踏間,竟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這邊喊殺聲起,畜棚那頭的小滿便帶著些半大的小子往這邊來了。
別看他們人小,一年的族學也不是白上的。
逃跑的幾個,全被他們放到捆了起來。
霍爾接過阿姊遞來的彎刀,一步步的朝癲狂的首領走去。
被他奴役羞辱的畫面,一幕幕的在他腦海中閃過。
赤紅著雙眼,毫不猶豫的舉刀劈向那個毀他家園辱他族人的男人。
一刀快過一刀,直到首領跪地不起,再無掙扎之力。
舉刀吟誦,“阿爸,阿媽,你們在天有靈,保佑我活到今日,仇人就在眼前,用他的血來祭奠你們的在天之靈。”
舉刀便要劈下,首領卻哈哈大笑起來,“霍爾啊霍爾,你可真與你那早死的父母一樣蠢。
竟以為是我禍害了你們部族嗎?”
首領搖晃著血葫蘆一樣的身子,喃喃的道。
“你給我個痛快,我告訴你誰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霍爾不言,手中的刀卻有些握不穩了。
流螢上前接過刀,“說,我給你個痛快!”
“你那吃里爬外的叔父,此時正在善金的皇庭里享榮華富貴呢。
是他用你們的礦山和部族與皇庭做了交換,你那死鬼爹娘不允,他便設計將他們殺了。
還把你們全族都買給了我。”
霍爾難以置信,“你胡說!我叔父失蹤,下落不明,你怎能將臟水潑在一個死人身上。”
流螢不待首領在開口,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姐弟兩抱頭痛哭,梗在心頭的夢魘終于死在他們手里。
無論他最后的那番話,是真是假,總有一日他們會查明真相重回溪草的。
看著首領咽了氣,柴達有些慌了。
曾經的族人一步步的朝他走來,他連滾帶爬的撲了過去。
眾人都以為他是想要求饒,誰料他翻身躍起,一把掐住了柏西的喉嚨。
眾人一時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他拖著柏西向后退去。
不敢輕舉妄動,怕他傷了孩子。
驚蟄咬牙,撫了撫貼在腿邊的小黑,指著柴達說了聲“去。”
柴達緊緊盯著朝自己補補緊逼的族人,哪能料到一只猛獸從背后撲了上來。
小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利爪從肉墊中彈出,緊緊摳進肩膀的肉里。
柏西掙脫了束縛,狠狠踢了柴達一腳,一頭跑進族人身邊。
柴達被小黑拖倒在地,連句話都沒留下便一命嗚呼了。
后山的危機解除,眾人總算松了口氣。
村子里的大火,有人看著,不叫蔓延開來。
族老帶著人一直尋不到首領和柴達的蹤跡,想到孩子們都在后山。
趕過來時,戰斗已然結束了。
直到發現藏在首領錦囊里的地圖,他才明白,這伙人是如何輕易闖進迷宮一樣的村子的。
善后的事處理的很快,天色將黑時,驚蟄已經躺在自家的床上了。
房屋被燒毀的村鄰,住進了后山的青磚瓦房里。
護村的防護林和灌木帶,被燒穿了一條進村的通道。
好在今年春季改造陷阱時在林子里挖了防火的隔離帶。
才沒讓火勢將整片林子燒了。
村里一角的屋子被燒的只剩灰燼,好在倉房和工坊未受損失。
有少數族人和牧民,在搏斗和救火時受了些輕傷,孩子們也都安然無恙。
驚蟄疲憊至極,鼻間總充斥著煙熏火燎的焦糊氣味,和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身體雖安全了,可心理和jing神上受到的沖擊和刺激卻叫她很久都緩不過神來。
閉上眼睛,那些驚恐的尖叫和血淋淋的殘肢,就如同幻燈片一般,一幅幅的在他腦中交替出現。
使她吃不下也睡不好,這個殘酷的世界,超出了她的認知。
使她生出一種無力感,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
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家人。
在這個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
族祠里,二叔拿著族老遞給他的殘破地圖,一眼便瞧出了那是出自他手。
“是我畫的,養傷時閑來無事畫著玩的,不知什么時候丟的,我認罰。”
話落撕碎了圖,丟進火盆里,褪去衣服在供奉的牌位前跪下。
族長舉著鞭子,看著陸聽風背上猙獰的傷痕,卻怎么也落不下去。
族老嘆了口氣,“族有族歸,抽十鞭吧。
無論它是怎么落進賊人之手,這圖畢竟是你手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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