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就有些尷尬了,那名隨從是穆先生的兒子。
保持遞出名帖的姿勢,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將名帖放在了桌上。
往后退了兩步,輕聲道。
“莊叔這是作何,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大郎啊,你看著長大的。
我阿爹這次榮歸,是真的有事與小王爺商議。
你去請他出來吧,我聽許郎他們說,公子如今大好了,可以出來見客的。”
莊管事依舊悠哉模樣,甚至翹起了二郎腿。
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確實是我看著長大的大郎。
只是你怎的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瞧著挺懂事的。
出去轉了一圈四六不知了?
你阿爹榮歸,呵呵,就算他是榮歸吧。
既有公事,要來拜見,為何不提前通傳?
這么一大群人,烏央烏央的沖過來,是來拜見的樣子嗎?
想瞎了心吧,你們有多大臉面,還讓公子出來見客?”
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在理他。
孟景瑞扒在門縫旁邊往外瞧,不時的嘿嘿傻樂,覺得十分過癮。
比話本里說的那些故事有趣多了。
外面有一瞬間的沉默,穆先生沒發話,大郎也不敢就這么退下。
帶上了笑臉,繼續說道。
“莊叔體諒則個,阿爹有公務在身,一路十分匆忙,來不及提前通傳。
這回封地,還不是如回家一般,哪里還想得到要通傳啊。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與我計較了。
正事要緊,正事要緊,請您告知公子,我父有事前來拜見。”
莊管事聽了這話,臉色才有所緩和,放下手里的茶杯。
“早這么說不完了,在江源的地界,裝什么大尾巴狼。
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能嚇唬的了誰啊。”
起身彈了彈身上看不見的灰塵,好似要拍打掉什么臟東西一般。
掃了一眼下面的一群烏合之眾,慢悠悠的朝院里走去。
“一邊等著,我去通傳,公子若是心情好,你們便來拜見。
他若不想見,你們便哪來的回哪去,別堆在我江源的地界丟人現眼。”
那人好話說盡,卻得了莊管事這樣的回復。
似是受了辱,一臉的憤恨,他身后的穆先生也變了臉色。
盯著莊管事的背影,叫住了他。
“莊管事,除去身份地位,咱們也算是故交了吧。
我此番回來江源可是奉了王上的命,來視察的。
你這般不近人情,出言不遜,是什么意思?
是要替公子抗旨嗎?若要惹了龍顏震怒,你可能付得起責任?”
莊管事緩緩轉過身來,依舊滿臉不屑。
“嚇唬誰呢,還抗旨,你的旨呢?拿出來我瞧瞧。
鼠目寸光的東西,比你先人可差遠了。
你當江源沒接過旨,沒招待過奉了王命來視察的官員是吧?
瞧你那身官服,你知不知道朝堂的大門是朝哪邊開的。
你若消停些,我還打算給你留些面子。
你非這般不長眼,跳出來惹人嫌,那我也不客氣了。”
穆先生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佯裝鎮定的道。
“你,你胡說什么,我是朝廷官員,你個小小的管事,休得在我面前放肆。”
莊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直看的他心里發虛,額上冒出了細密的虛汗。
也不管他是不是心虛害怕,一點也不客氣的質問道。
“你不是榮歸嗎,來給大伙說說。
你是當了哪位朝官的客卿?花了多少錢賣的官位?”
穆先生驚的跳了起來,這話正中他的痛處。
“你胡說,你這是誹謗,你污蔑朝廷官員,我要治你的罪。”
聽他這么氣急敗壞的一通喊叫,莊叔反而樂了。
“哈哈哈,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清楚的很。
你既然說我是胡說,那就把王上頒的旨拿出來看看吧。”
穆先生蠕動嘴唇,想要說話,卻被莊管事打斷了。
“行行行,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王上給你傳的口諭對吧。
那我倒要問問你了,叫你來封地傳口諭可有印信?宣旨的內侍呢?”
這話問的眾人也起了疑心,全都扭頭看向有些微微顫抖的穆先生。
莊管事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接著問道。
“我倒是不知,宮里何時改了規矩。
如今王上給封地頒布旨意,都不需要內侍了?
還是說,你去了都城,入宮做了內侍!”
這番話一說出口,穆先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他確實是個連芝麻綠豆都算不上的小官。
原想著去了都城能大展拳腳,一展抱負。
誰承想在江源他還能算個人物,可進了都城,像他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
若不是因為江源護糧有功。
他們這群人,去了都城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還是托了孟景瑞的福,才用王上的賞賜。
在都城找了個大些的院子,把同去的人安置下來。
條件與在江源時,是完全不能比的,要自己想法子生活。
沒人在無條件的給他們送資源了,全靠他一人顧著那么多人的吃喝。
鉆營了大半年,才在一個征糧使哪里買了個小官吏。
如今已到了秋收時節,跟隨上峰巡視大嵐的各個縣市,順便征糧納稅。
原本這事跟封地一點關系也沒有,可他急著立功表現。
想到離開江源時,封地上多了許多買來的奴仆,還開了不少荒地出來。
若是他能從江源征了糧食回去,必得上峰的看重,往后仕途也能走的順遂些。
再有他也想回來給那些未曾離開的人,和孟景瑞好好的顯擺一下。
但這穆先生的心胸和眼界,還是太窄了點。
他這種連正式官員都算不上的身份。
與孟景瑞的身份地位相比,連個雜魚都算不上。
還妄想給孟景瑞上眼藥呢,連莊管事都懶得理他。
江源在窮困那也是先王賜下的封地。
孟景瑞再如何落魄,那也是官方認證的皇親國戚。
哪里輪得到他在這里撒野。
沒走時,他算是孟景瑞的屬民,勉強算是自己人。
如今人都走了,還敢折回來在封地上耀武揚威。
莊管事才不會慣他這個臭毛病。
毫不留情的揭了他的傷疤,別說榮歸故里了。
以前積攢的口碑和面子,也丟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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