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鐵栓離開,驚蟄拉著一臉不高興的阿玲幫忙收拾碗筷。
她知道阿玲為何不想讓鐵栓去前面幫助阿娘。
她又何嘗想讓自己身邊的親人去做那樣危險的事。
但想要以后的日子過的平靜安穩,就必須有人去爭取和付出。
即便要用生命和鮮血做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驚蟄有這樣的覺悟,陸家村的所有人也有這樣的覺悟。
她相信,阿玲也是明白的,只是太過擔憂記掛鐵栓而已。
驚蟄不想對阿玲說那些憂國憂民的大道理。
因為她也沒有那樣宏偉的胸懷和氣魄。
她一直以來想做的,只有護好身邊的族人和親人。
擺脫窮困,過上更好的日子。
是這個時空的洪流一點點的將她和陸家村,推到了現在這個境地。
阿玲的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收拾好碗碟便自己想通了。
“我知道攔不住他,但還是做不到開開心心的送他去戰場。
驚蟄,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蕓姨,小姑,谷雨,他們也在外面身處險境,我雖也憂心記掛,但從未擔心過他們。
可方才聽見鐵栓說他也要去,腦子里便總是浮現出那些不好的畫面來。
你說鐵栓會不會生我的氣。”
驚蟄輕拍阿玲以示安慰,“阿玲,這不是自私,這是‘愛’。
放心吧,鐵栓心里明白的,他是不會生你氣的。”
出了灶房,驚蟄趕在天還未黑透之前,趕制了一些急救用的藥包。
第二日一早便帶著東西,跟鐵栓去接傷員。
前兩次來,驚蟄都只在岸邊忙著搬東西。
并未到林子里的山洞去瞧過。
今日過來,才知道他們的條件有多惡劣。
盡管自己送了吃用過來,但大冷天的棲身在這樣的山洞里,絕談不上是什么好差事。
傷員有三人,都是已經不能再戰的重患。
洞里陰冷潮濕,雖燃著火堆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驚蟄上前查看傷勢,但洞里昏暗,也瞧不真切。
只知道,都是新傷摞舊傷,已經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了。
若不是不能再戰,怕是也不肯回來的。
將人抬上了船,吩咐艄公先走。
今日少拉一船貨物,先將人送回去救治。
臨走前將自己帶來的急救包交給在此處看守的少年。
“里面有傷藥和繃帶,再來了傷患千萬別在用火燒灼傷處了。
撒上包里的傷藥,用繃帶包扎止血。
你留幾個備著,剩下的交給阿娘他們用。
千萬別省著,我會多做些送過來的。”
少年點頭應了,扶著驚蟄上了船。
驚蟄不放心的叮囑道。
“你們自己也要多注意,缺了什么就叫人帶話給我,我準備了給你們送來。”
少年感激的招呼艄公開船,“妹妹放心便是,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
驚蟄似是想到了什么,大聲對岸邊的少年道。
“還有,江邊濕冷,你們每日抽空將鞋襪哄干了在穿。
否則時間長了會生病的,將頭手都護著些,不然會生凍瘡的。
送來的干糧,熱過再吃,水也要煮沸了才能入口……”
船已經駛離了岸邊,驚蟄還在交代她能想到的事。
少年揮著手送了驚蟄離開,轉頭同鐵栓一道往另一條船上搬貨。
忍不住同鐵栓打聽,“鐵栓哥,你今日回嗎。有沒有同驚蟄妹妹說,要去前面幫蕓師傅的事。”
鐵栓擦了把汗,與他說道,“回,我武力不如谷雨,智謀不如明軒。
去了前面說不得就會變成他們的拖累。
不如將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了,就當是給族里幫忙了。”
少年見鐵栓面帶郁色,忙出言安慰。
“鐵栓哥千萬別這么說,你的本事我們可誰都不會。
蕓師傅帶話說,過幾日要修鑄兵器,你提前準備著些。
這活也只有你能干。”
鐵栓聞言心里才舒暢了一些。
他本來早就想好,要去前面找谷雨和明軒了。
他又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兩個伙伴都在前頭出生入死。
就他日日窩在江源,他本已下定了決心。
可來時的路上,驚蟄的一席話,卻讓他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驚蟄說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在的位置,該做的事。
能做好自己擅長的事,少給別人添麻煩,就是給大家幫忙了。
他是個鐵匠,就該做好鐵匠該做的事。
想通了這層,心情也好了起來,對少年說道。
“好,我知道了,回去就準備。”
驚蟄的船因為沒拉貨,順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江源。
根叔已經備好了牛車,在碼頭上等著了。
接到了人,便火速拉回一棟已經收拾好了的空置院落。
有阿婆帶著幾個心細的姑娘在這邊照顧傷患。
驚蟄查看了傷口,多是刀砍斧劈的外傷。
傷口新舊不一,處理的很不妥當,好在現在天。
沒有發展成特別嚴重的化膿感染。
拿了一早就準備好的烈酒消毒,開始給他們的傷口清創。
能縫合的便縫合起來,不能縫合的便撒上傷藥包扎起來。
她這一系列的操作,看的眾人目瞪口呆。
見她板著臉,表情認真嚴肅,都不敢胡亂說話,詢問情況。
清創時,傷患就已經醒了,驚蟄手里沒有麻藥,只對他們說道,“會很疼,忍著點。”
驚蟄救活陸聽風的事,村子里人盡皆知。
所以,即便驚蟄這會救治他們的法子看起來十分古怪,也沒人出聲詢問。
聽見驚蟄的話,便微微點頭,治個傷而已,能有多疼。
直到驚蟄拿著消過毒的彎針在他們的傷口處戳來戳去,來回縫合的時候。
他們也咬牙挺著,不敢說疼。
處理完了傷患,驚蟄便囑咐他們好好休息。
別想著能下地了,就回前線去,沒有她的吩咐,誰也別想離開江源。
又叮囑阿婆和幾個姑娘,按時給他們包扎換藥。
阿婆到是沒什么,幾個姑娘卻有些害臊。
阿婆看出幾個姑娘的窘迫,拉著驚蟄小聲道。
“姑娘,叫她們做些灑掃熬煮之類的還行。
這包扎換藥怕是不合適。
都是未出閣的閨女,這般不合禮數。”
是驚蟄疏忽了,她只想著姑娘心細,照顧傷患能周到些,到忘了男女之防這會事。
正想著去叫兩個手腳麻利的小伙過來。
孟景瑞已經帶著兩個人在院里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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